三夫人房里新来的厨娘瑾娘、秀姑来了。
两个人该是被三夫人强行灌输了一堆有的没的,面对攸宁时,虽然意态恭敬,神色却很怪异。
攸宁视若无睹,只和声询问何事。
瑾娘笑着呈上一份单子:“三夫人被禁足在房里的时候,从五夫人问她要菜单子的当日,便只用小厨房里做的膳食,且是不要厨房每日的供应,命我们单独采买。奴婢也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今日三夫人要奴婢两个把这单子呈上,问问五夫人,是走公中的账,还是走她自己的账。”
不要厨房供应膳食,是怕谁趁机毒死她?也是情理之中。这一点,攸宁理解三夫人,接过了单子,“这笔花费自然是公中出,就算你家三夫人每日龙肝凤胆地享用,公中也付得起。”
瑾娘、秀姑不作声,只是赔着笑。
攸宁看过单子,盯了一眼账目的总数,把单子交还到瑾娘手里,“没什么出格的,但这账算错了,到一边儿重新核对。”
二人面露惊诧,面面相觑,随即齐齐称是。
攸宁信手指了一旁的两个座位,“即刻重算,我没闲心等到明日。”
二人齐齐应诺,神色更复杂了,落座之后,一个报账,一个打算盘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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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延晖捧着账本,满脸愁苦地来到内宅。
看帐,算账,他分明做得很好,账目记得一清二楚,核算也无差错,小叔却还是说他没摸到门道。
他是真不明白了,父母也不给解释。思来想去,请教一下小婶婶,说不定就能茅塞顿开。
这是他唯一可寄望的了。要不然,可能三二年都要被拘泥于庶务之中,一头雾水,偏又脱不得身。
经人通禀之后,萧延晖进到花厅,看到的是各个管事的妈妈、丫鬟全是一副什么都顾不上的样子,只专注于手边的事,或是心平气和地商讨,或是面红耳赤地争论,又或是两两配合地算着账目。
萧延晖扬了扬眉,视线寻到攸宁,就见她正在一面看帐一面听巧姑回事。
他自然是对巧姑有印象的,一年里总要正经见到几回,为自己量身裁衣的人。
萧延晖走到大画案跟前,对攸宁行礼,歉然道:“不知小婶婶正忙着便来了,委实唐突了。”
“不碍的。”攸宁笑着抬了抬手,“有事就说,我能帮的就帮一把,帮不了的就没法子了。”
萧延晖站直身形,苦恼地挠了挠额头,从身侧的小厮手里取过一本账册,“就这一本账,我看了好几天了,还是没摸着门道,小叔问的话我都答不出。”
“我看看,你等会儿。”攸宁示意晚玉接过账册再转交到自己手里,又用眼神照顾巧姑,“接着说你的,没事儿。”
巧姑欠身称是,继续秉着针线房里的事。
萧延晖观察了一阵才意识到,这看似纷杂的局面,其实是下人们想尽早给主母一个明确的交代,所以有些人才显得急切。
这期间,他留意到攸宁瞥了一眼瑾娘、秀姑,过了会儿,则是着意凝了秀姑一眼。
他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延晖正为这件事费着思量,攸宁看着瑾娘第二次呈给自己的数目。
“核算过两次了,总不会出错的。”秀姑道。
攸宁淡淡地瞧了她片刻,直到她怯懦地往后退了一步,才把单子递回到瑾娘手里,“还是不对。或许你报账,秀姑打算盘更好些。”
“五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秀姑实在是觉得被平白冤枉了,“奴婢难道连报账的事都做不好么?”换了别家,根本就不用她们善写算好么?
攸宁看也不看她,视线已回到手中账册上,“买这种那种肉的的银钱相加,本该是五两七钱,你报的是七两五钱,嘴瓢两回了,下回可别错了。把这数报对了,这笔账也就对了。”
“……”
瑾娘、秀姑手忙脚乱地拿来明细单子,看过之后,望着攸宁的神色,唯有惊诧。
之后,瑾娘瞪着秀姑抱怨:“你瞎了还是怎么了?!”
秀姑有苦难言。
萧延晖望着自己的小婶婶,震惊片刻,随即就绽出大大的笑容。
攸宁看望他给自己的账册,合起来,抛回到他面前,“你小叔让你看的是一些人情世故,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萧延晖老老实实承认,“这不就是账目么?”
攸宁神色淡淡的,但是很耐心地提点他:“这都是关乎一些田产铺子的账目,如果你小叔忽然问你,你结交的人里,有哪个有些家底、哪个出身寒微,你要如何作答?”
萧延晖忙道:“小叔问我的就是这些啊,我觉着莫名其妙的……这么说来,看这账册就能知晓友人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