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吧。”三夫人蔫儿了。
四夫人走过去,掐了掐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又扯着她往外走,“快走着,应承宾客去,等会儿宾客察觉到了就不好了。”
“……”三夫人还是没法子反驳,气哼哼地跟着走了。
老夫人与二夫人相识一笑,后者扶着老人家去往内室,“我服侍您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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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清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住处。她觉得,自己的生涯真的到了末路。
她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攸宁怎么就还不肯给予她一点颜面、一丝照拂?
如今谁不知道,首辅夫人嫁进萧府没多久就站稳了脚跟,婆婆夫君看重,与妯娌甚是和睦,比她更风光的女子,约摸着只有皇帝、长公主那般的人物。
攸宁只需稍稍地抬一抬手,就能救她与幺女走出困境,可她却是那样绝情……
攸宁那边的人,一看到她就坚信她和打秋风的人没什么区别,只惦记着长女能带给自己的好处,可她们怎么就不想想,人与人即便是血亲,不也得好生相处之后才能生出切实的情分么?
攸宁给过她机会么?
上次来京城,攸宁不肯认下她也罢了,还弄得齐家家道中落,境遇与以往完全是天差地别。
那不就是对她当初抛下攸宁的惩罚么?她认了,难道还不够么?
蔺清芜神色木然地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窗外。哭是哭不出了,早已没了眼泪。
来京城之前,在齐家的最后一段日子的一幕幕,在心头闪现。
齐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总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透着满满的嫌恶,只因着对首辅的畏惧,牢记着首辅派人敲打过的齐家的话,才没下狠手让她立规矩;
齐骧,那个当初使得她决然与唐元涛和离的男人,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根本不回内宅,偶尔见了她,神色漠然,态度俨然是对着在街头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次女羽娴……是最让她伤心生恨的一个人。枉费她悉心养育她多年,到头来,对她只有打心底的不认可与嫌弃。亏她上次来京城时,最忐忑惊惶的时候,心里记挂的只有羽娴的婚事。
如今羽娴倒是嫁了,她连女婿的长相都没看清楚过——小夫妻两个一同回齐家时,齐家总会把她支开,甚至把她拘在房里,仿佛女婿见了她,就会对羽娴失去爱重之心似的。
旁人也罢了,羽娴怎么能?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能做到无视生身母亲的?
种种相加,让她起了自请下堂的心思。
她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求得长女的原谅,得到几分体面,日后能够在齐家、羽娴面前挺直腰板扬眉吐气么?
攸宁要给她这些,是多容易的事,可她不肯,如何都不肯。
这世间的孝子孝女比比皆是,都说只有不是的儿女,没有不是的爹娘,攸宁若是与她母女团聚,不也能就此得到个宽和大度的好处么?这样甚至能帮她把蛇蝎美人的名声正过来,她是不是没考虑到?
还像春日里那样,来之前满心憧憬,来之后只有一重又一重的打击、狼狈和难堪。
还有谁能够帮她?她还能指望谁?有没有可能,攸宁让她尝到苦头、消气之后肯尝试尽释前嫌?
内室传来幺女的哭声,蔺清芜听到了,却怎么也没力气站起身来,过去哄逗。
第75章 终得实现的夙愿(3) 更新
神思恍惚间, 郑妈妈神色慌张地走进门来,道:“不好了不好了……”
蔺清芜迫不得已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 “何尝好过?又怎么了?”
“唐家、唐家的伯爷来了……”郑妈妈想到春日里见到那位爷的情形, 心里就开始打鼓。
蔺清芜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又即刻跌坐回去。
唐元涛背着手, 站在眼前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四合院门前,眸色显得很是烦躁。
蔺氏那个脑子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就又来京城了?她怎么有脸?
和上回一样, 攸宁派心腹知会他, 说你去见见蔺清芜, 为我尽一份力, 往后我给你谋个在金陵的闲职,到时候你过去混吃等死就行了。
她那个心腹是样貌清俊的年轻人, 举止不输官家子弟,说话却真不招他待见:干嘛要原样复述呢?说的委婉些不成么?
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最近朝局动荡,大戏是一出跟着一出, 他瞧着真是心惊胆战的。可是怕归怕,在钟离远翻案一事闹起来的时候, 还是大着胆子上了折子, 表明支持翻案。
他对攸宁再不上心, 也不会忘记她幼年时为她出头尽心斡旋的年轻人, 正是钟离远。
钟离远之于她, 不亚于救命恩人, 没有钟离, 便没有如今的首辅夫人——这样说其实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