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满心感激,深深行礼后退了下去。她怎么会不知道,赵妈妈那一节,夫人是安她的心,有意照拂,让她在老夫人面前能有个很好的交代。
当然,她不知好歹的话,古妈妈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万幸,自知之明帮她转了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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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拓对两个丫头所说的稍后有些久。
老太爷训了他一阵,便让他滚,他去了外书房,本意只是听景竹、向松禀明一些要事,但事情很多,不知不觉耽搁下来。
无数人说他权倾天下。
倾个什么啊,真那样的话,何以是如今的两难境地。
他诸多的不得已,也只有自己知晓。
喜宴上喝了很多酒,脑子却分外清醒,这上下有了清晰的章程,便将四名幕僚逐个唤来,交代了一些差事。
没有幕僚亲信帮衬,会每日疲惫,但幕僚的帮衬也有限。
四个幕僚皆是近三二年入府,没有他完全信任的,从不与他们议事,只有技巧的安排差事:谁受不了,随时可以走人;谁要背叛,他能及时察觉。
回房之前,萧拓得知一事:皇帝一个时辰前悄然离宫,只带了数名金吾卫、锦衣卫。
萧拓斟酌一阵,决定装不知情。他只是掌领禁军,而非限制皇帝行踪。
皇帝也是人,没事出来溜达溜达是人之常情,真傻到让人刺杀横尸街头,也是她自己找死。
回到房里,看到的又是睡着的攸宁。
他直接转去沐浴更衣,折回来之后,歇在外侧。
刚躺下,得空就猫一觉的新娘忽然醒来,腾一下坐起来,“你——”
萧拓失笑,“一惊一乍的,怎么惹着你了?”
“……没有。”攸宁只是乍一醒来又忘了现状,缓了缓,问道,“老太爷一直训斥你了?”
“没有。去外书房料理了些事。”
攸宁哦了一声,“老太爷那边,怎么不用侍疾了?”料定他手段直接粗暴,却猜不出具体情形,可这是她必须该知晓的事。
“吓唬了他一下。”萧拓有些尴尬,但还是照实说了,免得明日有哪个长舌妇提起,她没法子应对,“万一有缺心眼儿的问起,你只说是下人小题大做传错了话,两位长辈好得很。”
攸宁笑出来,窸窸窣窣地躺下去,望着他侧颜,“你可真是的,怎么动不动就拿官场势力吓唬人?”
“我只会这种路数。”这是实话,他总不可能跟谁玩儿宅斗,又坦言,“也明白,不是长久之计。”
攸宁理解地一笑,内宅的事有多磨人,她最清楚,至今也没忘记摔跟头的教训,“往后你就能省省心了,容我用我的路数应对。”
“拭目以待。”萧拓目光有着不自知的温柔。
攸宁没领略到他的眼神,只顾着敛目犯愁:没话说了……这动辄跟他把天儿聊死的毛病的确糟糕,关键时刻坑了自己。
萧拓语气慵懒:“过来。”
攸宁看他一副大爷的架势,挑了挑眉,“不。”
“过来。”
“就不。”
萧拓莞尔,展臂扯开她的锦被,将人安置在自己怀里,手势柔和中透着强势,“不是怕冷么,我抱着你睡。”
容颜拉近,呼吸相闻,攸宁强迫自己冷静且放松下来。
萧拓唇角微翘,“花烛夜,临阵逃脱可不成。”
攸宁看着他,认真地道:“若是做挂名夫妻,我会更尽力地做好贤内助。你不近女色那么多年,总有你的理由,不需为这桩婚事破例。我可以弥补你。”
她是想,那回事儿对于彼此,有了多余,没有更好。只要还有做挂名夫妻的机会,哪怕再微渺,也该争取一下。
萧拓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长发,笑得像足了准备享受饕餮大餐的大尾巴狼,“醒醒,别做梦了。”
攸宁泄气,敛目看着他寝衣,“那,好、吧。”
她话锋转变得很快,态度沮丧,但也有限。萧拓就不明白了:“连这种事也无所谓?”有跟没有的结果,几乎算得天差地别。
攸宁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形,“两个结果都想过了,能接受。”
“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
“娶我、许给我益处的首辅大人。”
萧拓蹙了蹙眉,“一点儿都没看上我?”
“……俊美无双。”其他的说不准,她就保留意见。
萧拓眉头紧锁,“看在新婚夜的份儿上,你就不能说句中听的?”
攸宁又挪了挪位置,“日子可以稀里糊涂地过,话却不能乱说。”
“这是什么歪理?”萧拓气笑了。
“我可不觉得。”
萧拓托起她的脸,凝眸细看。
大红色的被褥映衬之下,容颜清艳无方,小小的面孔白皙如玉,眉眼如点漆一般,尤其那双眸子,灿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