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在山林之中。人对虎没有恶意、厌憎、畏惧,它们就不会有伤人之心。”攸宁浅笑盈盈,“说白了,它们自幼养在您跟前,不就是大猫的性子么?你喜欢它,它也就喜欢你,最起码不会乱耍性子。”
陶师傅逸出爽朗的笑声,“大致就是这么回事。”但真打心底不怕的,也真没几个,单说萧拓的那些小厮,就没有敢走进来的。
园子的格局算得别具一格:居中是格外开阔的芳草地,除了面向园门的南面,周围环绕着竹林、枫树林、灌木丛。
“没有水?”她问。
陶师傅道:“有,在林中。”
攸宁极目远眺,仔细观察,发现有亭台楼阁在林中若隐若现。
陶师傅打了声响亮的呼哨。
不消片刻,一只小东西从灌木丛里跑出来。隔得这么远,瞧着像足了四条小短腿的大猫。
攸宁和陶师傅缓步走向它。
十九欢实地跑向斜坡这边,中途却忽然停下,扭头望向竹林。
竹林边,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威风凛凛的,这会儿,正静静地凝望着攸宁。
攸宁也望着它,笑着轻声问:“初六?样子真威风。”
“是它。”
十九等了初六片刻,见对方没有挪步的意思,自己跑向陶师傅跟前,撒娇打滚儿,一味地要抱。
攸宁仍是望着初六,款步走向它。
“倒真是胆儿肥。”
不知何时,萧拓过来了,陪在她身边。
攸宁转头看他一眼,“初六不记得我了?”
“就该懒得搭理你。”萧拓打个榧子。
这话似乎有些听头,攸宁顾不上深思,因为看到初六往这边来了,优雅的步伐慢悠悠,而在这行动期间,尽显王者气势。
初六径自跑到攸宁跟前,仰头瞧她片刻,随后,坐到芳草地上,静静的、慵懒的望着她。
“呦,这是生我气了?”攸宁蹲下,与它平视,“还是陶师傅对你太好,忘了我?”
萧拓揉了揉初六的背,“有本事你就别理她。”
初六往前挪了一点点。
攸宁有点儿犯愁,“长这么大了,可怎么好?抱不动了呢。”
萧拓笑出来。
“萧兰业,你家小老虎要是咬我,我可就残了啊。”攸宁说着,素白的小手不快不慢地伸向初六的大头。
萧拓又笑。
初六不动,眼神却已变得柔和童真。
攸宁摸着它的面颊、下巴,随后手悬在半空,“小子,别闹脾气了,给我摸摸爪子。”
初六偏了偏头,沉了会儿,真就将一只大爪子轻轻地搁到她掌上。
“诶,好乖啊。”攸宁笑得现出小白牙。
初六收回爪子,又往她跟前凑了凑。
攸宁双手虚虚地捧着它的大头,心里有些不好过,“生我的气,对不对?是该生气。”
它理她做什么呢?谁知道这次相见之后,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再怎样单纯无知,这点儿认知也还是有的。
初六歪了歪头,蹭了蹭她的手。之后,再一次往她跟前挪了挪,然后,大头一偏,下巴轻轻地搁到她肩头。
攸宁顺势揽住它,手势极其温柔地抚着它的头、背。
初六表情明显欢实起来,下巴颏儿来回蹭着她的肩。
萧拓动容。
这两个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奇缘?
她待初六自是不厚道,见一次算一次,毫不克制欢喜之情,认定它记得自己,又不会记挂干涉它的归处;
初六始终铭记着这样一个恣意任性,给过它很久失望、失落的人的气息。相见不需片刻,便选择释怀。
萧拓拍了拍攸宁的脑门儿,“等会儿喂它些零嘴儿,到我常住的院落待着。我去前面,事儿还没说完。”
“好。”攸宁点头。
萧拓又看了仍旧腻着的两个一眼,转身唤陶师傅,“小十九怎么就没干净的时候?去给它洗出个虎崽子的样儿来。”
陶师傅笑哈哈的应声:“得嘞,等会儿就去。”
萧拓快步回了前面。虽说有陶师傅在,终究还是担心那万中之一的危险,便寻了个由头,让两个幕僚先去前面的花厅等着。眼见一切,足以完全放心。
攸宁始终是初六心里觉得最亲的人。
只为幼小时的几日之间,得到的她给的善意。
她所走的路,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个小崽子,活得还真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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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太太从秀儿口中听说时家的事情之后,立即派人去给于琪传话。
正在当值的于琪闻讯立刻称病回到家中,携妻子去了时府。
——秀儿在于家附近等了很久,见夫妻两人如此,便知自己的话没被当成耳边风,喜滋滋回萧府复命。
三夫人很是满意,到下午,心情更好:于琪、于太太分别递了帖子到外院内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