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的十年(5)

站在一旁的赵芸见我出来，也是一愣，转而又换了笑脸迎上来。

“小欢欢，人家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对不起“，她上前抱着我的手臂，像个孩子似的轻晃着，她总是喜欢这样撒娇。

“没事，你们，没事吧？“我看了看陆芸，又看了一眼方云生，他依旧坐着，并不看我。

“方先生？你也在？“他沉默着，我先开了口，这时，他才略偏过头，往我这儿看来。

“小欢欢，你们认识？“抱着我的手，有些僵硬。

“陆小姐，打扰了。“他递给我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又偏过头去。

被冷落的陆芸显得十分颓败，她可爱的脸蛋上，眉头深锁，眼眶里蓄着晶莹的泪，随时都要落下一般。

如此，睡意便消了大半。

“好了，别闹了，别让人家笑话。“陆芸低着头，任由方云生把她揽入怀里。“只是现在负责的作者来和我交接工作的，不是什么约会。“他的声音低低的，像一坛陈年的酒，听着便有些醉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刻便明白，陆芸口中的谁，就是我。

我，就是方云生口中的那个作者。

我只是想知道，赵芸是否知晓。若不知，何必争吵，若知晓，为何不来问我。

我就这样看着赵芸的后背，方云生则看着我。

第8章 小池寒绿欲生漪

世界原来这么小，方云生竟是陆芸的男朋友，而此时他和她就这样拥抱着，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你们，慢慢聊。“自觉无趣，我默不作声地进了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烦躁就这样成了莫须有的绯闻。

“乖乖的，我回去了。“方云生低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云生，你是不是喜欢她“，我没有听过陆芸有过这样幽怨的语气，我印象中，她一直是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子。

“我不过第一次见她，哪里会喜欢“，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下一刻便响起了门把转动的声音。“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不容反驳，他大步走了出去。

“骗人，你看她的眼神明明不一样“，陆芸却还在客厅里，喃喃几句以后，没了动静。换了平时，她定会奔到我的房间闹腾一番，如今却是觉得怪异。

对于人情，我一向迟钝，此时却分明觉得我与陆芸，已经不一样了。

——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抱歉。“正是烦闷之际，那位方先生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忽的想起赵芸最后说的那句话，“你看她的眼神明明不一样”，不由得想笑，我倒不认为自己有那样大的魅力。

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便也置之不理了。

关着灯的房间里，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却什么都看不见，但我却极喜欢在无眠的夜里，和黑夜捉着迷藏。

夜，本是嘈杂的，喧嚣的，今晚，却异常的安静，死水一般，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暗夜里隆隆作响。

有些伤感，想着与陆芸无拘无束打打闹闹的日子到头了，原来那些日子的陪伴，终究敌不过一个误会，甚至无需你去解释，已是被判了死刑。

或许，便是这样不尴不尬地生活下去吧，我却没有想到，生活，永远不会尽如所想。

意料之中，早上起来，陆芸显得冷淡了许多，虽然还是亲昵地喊着我“小欢欢“，但，语气有些冷，笑的有些牵强。

我忽然觉得很无力，唯一的热闹也离我而去，又回到那一片死寂之中。

多年的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让我早已忘记了如何为自己争辩，亦没有了争辩的热情。

窝在沙发里，捧着一本书，自顾自地看起来，沉到一个人的世界里去。

我极喜欢川端康成的《雪国》，却又不甚理解，对于文学，我总是迟钝的，又惊艳于那些素净极简的只字片语。

“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有些古人秉烛夜游的意思，或许我的理解都太过于粗浅，可我便是这样糊涂地热爱着这些词章。

而现在的我，似乎除了文字，便在没有什么与我的灵魂为伴了。

越热爱，我却，越孤独了。

——

即使和幽灵同处地狱也能心安理得；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拔腿而去。这就是我，一个天涯孤客心底所拥有的自由。

这是川端康成的孤独，孤独却不失生命力，我热爱，心却是越来越来老，看不到那遥不可及的生机。

有些迷茫，迷茫不知何时起日渐老去的心境，老得我几乎以为过了三生三世那样长。

第9章 有美人兮清扬

自从与苏晨联系了之后，他倒是三天两头来找我，对那日之事只字不提，如此甚好。

撇去那些暧昧不明的关系，苏晨倒是极好的朋友，有他在，我也不至于太过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