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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319)+番外

这态度变化极其微妙, 非身处其中不能察觉。

楚方喧不错眼地看着她, 小娘子眼下青黑,显出十分憔悴,纵使他不愿多思, 可这般貌美的小娘子被掳走一日夜,谁也不会当对方是行善积德的酷刑森……

他的心一下子又堵塞又闷热,青年意气充斥在胸腔里,楚方喧破口而出:“二娘子, 无论……无论如何,楚某总是愿意娶你的。”

苏令蛮一怔, 待意识过来此人说的何事, 面上便不由有些触动,感动……自然是有,但更多的是窘迫。这件事,不论旁人如何描补, 作为她本身是无从辩驳的。

她低眉笑了笑:“楚世子实在不必。”

“先前阿蛮答应考虑, 此时却是考虑清楚了,楚世子实不可多得的俊杰,只阿蛮……”她顿了顿, 想说心里有人了,可思及那让人又爱又恨的冤家,便不愿再提。

楚方喧失魂落魄地走了。

苏令蛮言语客气,可态度坚决,吩咐绿萝稍后将房中的木人物归原主,正说着,却见对面行来一人。

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两旁花木扶疏,曲池环绕,昨夜不欢而散的岫云杨郎一身洋洋洒洒的月白宽袍,银丝滚边,嵌玉金丝冠高束头顶,敛容肃目地过来,一双眸幽若深潭,让人见之忘魂。

苏令蛮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杨廷看也未看她,便擦肩而过。

萧萧肃肃冷风,枯黄的叶子打着转飘落枝头,地上已然铺了细细碎碎一层,苏令蛮一脚踩上去,便发出窸窸窣窣碎裂的脆响。

秋天,终于要到了。

这一僵持,便僵持了许久。

苏令蛮静养两日后,便辞别师兄师姐,包袱款款地回了鄂国公府。

苏馨月已经用药调理了一个多月,大部毒性已经拔除,只可惜服药太久,终究伤了胞宫,再无子嗣可能。

苏令蛮真正确诊那日,蓼氏抱着苏馨月哀哀痛哭许久,苏文湛双眼沤红,已恨不得立刻打上门去,苏玉瑶哀戚满腹,只有蓼氏,第二日便收起哀意,人前半点不露。

仿佛一个披上战袍,装起盔甲的铁娘子,因着上回时间推迟,此时办生辰宴便正正好。

蓼氏一大早便醒了。

秋意渐浓,可她的觉却越来越短。

容嬷嬷服侍着她盥洗穿衣,梳妆打扮,蓼氏看着铜镜中早已年华不在的妇人,突然道:“嬷嬷,我也老了。”

老得鬓角悄悄生出了白发,眼角生出了纹路。

容嬷嬷拍拍她:“可夫人在奴婢眼里,还跟以前一样。”

“今日之事做了,恐怕老爷会怪罪于我。”蓼氏嘴中如此说,眼中却露出本该如此的坚定:“不过,为了阿月,也顾不得了。”

“夫人为何不与老爷通一声气呢?”

蓼氏沉默良久,夫妻夫妻,一丈之内方为夫,她闺中时不懂,等后来懂了,便也了无期待了。

“罢了,嬷嬷这回……可还能陪着阿妙去?”

蓼氏闺名廖丽妙。

容嬷嬷咧了咧嘴角:“老奴不跟着夫人,还能跟着谁?”

苏令蛮永远记得这日。

狼护其崽时,往往是不惜性命,她见识过这样的母爱,再回想从前所得,便总觉怅然。

庆国公府富养着的表姑娘暗中给表嫂下药,使人绝嗣,当家主母毫无作为,庆国公世子宋观希虽晓内情,却默许纵容,与表姑娘暗通款曲,早已珠胎暗结。表姑娘本欲在表嫂生辰宴上再行下药,孰料竟被白鹭书院声名鹊起的苏二娘子当场逮了个正着。

清风酒楼说书的说至兴头处,问:“哎,大家伙儿可知道这苏二娘子是谁吧?”

“知道!”

“听闻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倾城之貌,才学满腹,更引得岫云杨郎与镇国公世子两虎相争,圣人刺令!”

底下人说的头头是道,满眼放光。

说书的点点头,又道:“可你以为那日最引人注意的是谁?是那从来不声不响的鄂国公夫人!那夫人,啧啧……”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可不一般。”

说书的卖起了关子,底下人的兴致被挑起来了,纷纷打赏,丁零当啷的铜板声此起彼伏,小厮手中的铜钵立时便满了一半。

说书的捋了捋胡子,讲起鄂国公夫人的彪悍。

“蓼夫人她带了一个横脸嬷嬷和十来个凶仆,一路拖着将那表姑娘从院中扒出来,当着当日所有庆国公府的宾客去搜,你们猜,竟搜出了什么?”

“不仅仅是七步散,还有那绝子药!”

“原来鄂国公嫡长女竟是被天长日久地下了药,才怀不了胎!再由着麇谷居士教出来的苏二娘子,与济仁堂另一个德高望重的凌大夫一同为那嫡长女坐诊,竟然坐实了这一事实,廖夫人气急,着人要打,却被那宋世子跑出来阻了去,言自肯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