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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336)+番外

路上遇见了将近十来队的佩刀京畿卫,都被他掩声躲过去了。

苏令蛮渐渐有些相信他说的“翻城墙不难”的话来。

她吐纳之法虽还在修习,偶尔也能感出体内有一道灵息在转,使得身体越发轻盈,可到底做不到如此轻松。

凉风呼呼刮过身侧,她被少年郎君小心翼翼地包在一道厚重的披风里裹挟着往外疾跑,身后是炽热坚硬的胸膛,仿佛是一堵墙,挡去外界所有的凉意,苏令蛮心中暖意融融,仿佛沐浴在无边的春光里。

莫旌与绿萝使出了吃奶的劲,一前一后勉强跟着不掉队,眼见主公抱着个人还有闲心悠哉哉地逗怀中美人,不由叹了口气:

“郎君可真是好体力。”

并非他们不骑马,宵禁之后,若还大张旗鼓地在长安街道骑马,静夜中铁蹄清脆,简直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我等此时正在外偷鸡摸狗,切切来抓。

要因着此事被投入监关个十来日,恐怕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杨廷在长安城的名声不算差,有一点缘由便是,他从来不会踩着放在明面上的规矩。

“到了。”

苏令蛮脸红彤彤一片,跟被蒸熟了般,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捂的,这一路行来,杨廷极是细心,连丝风都未让她吹着,她捋了捋腮边发丝,只觉得腰间似还残留着滚烫的温度。

杨廷不无遗憾地抽开手,见小娘子面生红云便是一笑:

“好阿蛮,这便羞了?”

他语中的意犹未尽让苏令蛮品出来了,一时间好气又好笑,怨怪地瞪了他一眼,媚意横生,“带路。”

杨廷学小二打了个千:“走喽。”

俊眉修目的美郎君这般作态,月白长袍被风一吹兀自炸开,透出说不尽的洒脱不羁。

时人逐美,可这美姿仪尚在美色之上,威武侯其人,美色已至臻境,这美姿仪更是得了长安城上下的公认的。

不论是站立坐行,俱透着股杨廷独有的那股劲道,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冷漠自带矜贵,洒脱又含傲骨。

一行人自然不会正大光明地从正门入,绕至东角门,旁边静岳公主府丝竹管弦之乐袅袅,听着便极是热闹。

苏令蛮听了一耳朵,不免想起这位奇人之事,半感叹半歆羡道:

“这方是人过的日子。”

杨廷横眉冷竖,作为郎君,这般豪迈跳脱的女郎早就不能归入正常人,他攒簇着眉头,狐疑地瞥了一眼苏令蛮:“阿蛮,这样的想头,许都不许有。”

苏令蛮笑嘻嘻道:“大师姐不也如此?”

“反正本侯不许。”

杨廷的脸臭得仿佛在咸鱼坊里浸了大半辈子似的,心下不由想,以后定要让阿蛮少与大师姐接触,免得学成了一身叛逆的反骨……

他心下惴惴,仿佛预见了那般未来,嘴里苦得都要出胆汁了。

苏令蛮还在兀自乐呵,这般无拘无束的日子,反个性别来看,不都是如今郎君所过的逍遥日子?若哪日阿廷睡了旁人,她何苦守着,公平来看,不也得睡个回来才够本?

——从某些角度看,威武侯担忧得半点不差,在定州这块无拘无束的逍遥野地里长大的小草,身体内的“反骨”是一直存在的。

东角门进去,几人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国师府正院,墨师姐不在,贴身伺候的小厮是个斯文俊俏的,温文道:

“国师去了隔壁公主府赴宴。”

够了。

杨廷面色不变,又问:“麇谷居士何在?”

“居士还在房中。”

“老先生呢?”

杨廷话音方落,一道清澈的嗓音便徐徐落下,带着点小孩的气性:“老先生说谁呢?”

鬼谷子从来不服老。

苏令蛮已经惊喜地跳起来:“师傅,你来墨师姐这居然也不通知阿蛮。”

鬼谷子不现身,他懒洋洋地缩在院内,躺在藤椅上看月亮,半晌才道:“大半夜的来寻师傅,不妥,不妥。”

杨廷问明白居所,已经拉着苏令蛮往鬼谷子所居而去,无奈寻到门前便吃了个闭门羹。

“师傅。”

往常耳聪目明的鬼谷子仿佛失了聪似的,威武侯玲珑心窍,自知道这是被师傅无形拒绝了。苏令蛮素来晓得师傅有些神神叨叨的本事,可若说能猜到两人所为何来,未免有些太玄乎了。

两人跟两棵萧瑟的小白菜似的在门外站了一会,都没等到开门,苏令蛮怏怏道:

“师傅莫不是气我们太烦人了?”

杨廷若有所思,他在鬼谷门虽不属玄术一门,但毕竟呆得久了,比苏令蛮要清楚些内情:

“师傅恐怕是不便相帮了。”

本来,个人命运个人缘法,鬼谷子出世许久,除了吃喝拉撒收徒还管一管,偶尔给新徒弟批个命,其他时间俱都如此懒怠,仿佛世间再无可让其垂怜一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