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蛮后(417)+番外

——妹妹?

马二唬了一大跳,恨不得拉着相好的耳提面命, 看清楚自己身份再说话,莫要惹恼了贵人,却听方才娇娇软软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 光听便挠得人心里发痒:

“大姐姐如何来了京畿?何时来?又为何来?”

漫不经心, 腔调里带着贵人特有习以为常的傲慢,马二光凭一副耳朵听, 也觉得这王妃与昨夜还睡在身侧的相好的不是一路人。

苏令娴面向过早地现出了愁苦,明明不过大了阿蛮两岁, 乍一眼看去,却仿佛已是两辈人。她苦笑道:“妹妹应该是知道定州所发生之事了?”

苏令蛮颔首:“知道。”

她方在长桌前的八仙紫檀椅上坐下,手里便被强硬塞了一杯热茶,杨廷示意苏令娴继续:“接着说。”

“王爷可否回避?”

“不必, 敬王与阿蛮本就是夫妻一体,没什么不能听的。”苏令蛮想也不想地回绝,杨廷嘴角翘了翘,眼里透出一点欢快的笑意来。

苏令娴默了默,突然忆起了往昔:“王妃可还记得,昔日在定州之时,我突然下药欲陷害王妃之事?”

“记得。”

“那幕后之人——”

“我知道。”苏令蛮不耐烦地打断她,“若你今日只是来说王二娘之事,还是将话咽下去罢,阿蛮不将你送官,已是最大的仁慈。”

不论出于何种理由,大舅舅在她幼时,确确实实是极疼她的。

许是时间过得久,许多事儿早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苏令蛮却还记得被吴仁富牵着上街,叉着脚丫坐在他脖上看猴戏的一幕。

以至于许多记忆早已面无全非,可唯有这一幕,却越发分明。

记忆尚存,情感被分割成了鲜明的上下两截,喜与憎的界限却越来越混乱,以至死讯传来时,只剩下了一点点挥之不去的怅然。

苏令蛮厌恶苏令娴,却更生自己的气,若当日不是将计就计地将大姐姐嫁入了吴府,或许……大舅舅根本不会死。

“原来妹妹……知道了啊。”

苏令娴恍惚道,也是,如今有了敬王相帮,从前在她看来难以撼动的幕后势力,许也不比搬块石头更困难。

“姐姐还没回答阿蛮之前的问题,为何害了大舅舅?何处得来的药,又如何从苏府逃出,为何来京畿?”

苏令蛮又问了一遍。

苏令娴哑然失笑:“你大舅舅非我所杀,是你镇表哥气死的。”

“你信那定州传来的满纸荒唐言?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吴家造出来,试图将责任转嫁,好与苏府谈个筹码,为吴家挣一份靠山的圈套。”

“第一,若吴仁富为我所杀,为何前不爆,后不爆,偏偏在你嫁给敬王的消息传到定州时才爆出来?”

“第二,若照吴家所说,我日日下药长达两年,那仆人又是个爱说梦话的,为何从前同屋之人没听见,偏偏在我和离,与吴家无关系时才被人听个正着?”

“第三,为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你阿娘回到家中时,吴家才挑了人大张旗鼓地上门,拿腔作调地要个说法?”

苏令蛮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她之前所有消息,不过是由着一张信笺得来,消息并不对等,此时听苏令娴这话,却又觉得在理,所以:“那你为何当日在定州不说清,偏要逃出来,还做了……”

她看了眼旁边那汉子,尽管努力做尽了老实模样,一双招子却是贼溜溜得不似好人。苏令娴便一个和离妇,傍上这般,也觉得委屈了些。

“说?我一个和离之妇,阿爹那般自私模样,姨娘又不受人待见,谁会听?何况吴家上门,人证、物证早就造得齐全,恐怕不等我分辨,便被封了口、沉了塘,再不见天日。”

苏令娴笑得渗人。

她来这世道时,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一切只等云从龙、风从虎,自己总有煊赫沸扬的一日,素行无忌,猖狂得意,只当一切只是梦一场的游戏——

终致遭了报应。

日日煎熬,好不容易逃出笼子,却发觉世界早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这是一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没有所谓的人人平等,只有强权与欺压,莫说人权,连说话,都得忌口。

她从前想错了。

她不是世界的中心,谁也不是,若终有人是,也该是不飞则已一飞中天的二妹妹才是。

“我从前没想明白,做错了许多事,可有一样,我是绝不会做的。”苏令娴答得郑重:“我苏令娴凡活一日,便不会做害人性命之事。”

“为何?”

苏令蛮不由回想起从前来,大姐姐当初为了在定州闺秀圈里脱颖而出,确实做了许许多多不上台面的勾当,可也确实不曾加害过人的性命,甚至当日春雨被阿覃杖毙,还连做了许多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