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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446)+番外

中山王冷笑一声,侧目看着杨廷,似是反应过来,将匕首往地下一掷:“是大兄我大意了,早该想到的,会咬人的狗不叫,被人当了捕蝉的螳螂,包圆了。”

敬王素来话少,到了乾元殿更是如此,只将眸光凝在地上,面色冷肃,开口便道:“杨家祖训,不得同族相残,中山王逆杀圣人,罪证确凿,本王自当清理门户,还杨氏一片清天。”

话音方落,手中长剑已电射而去,中山王文弱,虽有些拳脚功夫,可与鬼谷门下习武多年的敬王完全不能比,正自怔愣间,雪亮的剑锋已经递至胸前,眼见有血溅当场之势,孰料暗处又跳出一忠心侍卫,替他挡了回去。

“王爷快走!”

侍卫与杨廷对了几剑,急道。

中山王这才在几个身手矫健的侍卫掩护下,往外突围。

奈何杨廷带来的精兵委实太多了,中山王接到消息兴匆匆来时,只带了这么些暗卫,此时跟没牙的老虎般,身边侍卫死了一茬又一茬,眼见有山穷水尽之势。

“敬王可以不顾及大兄性命,可明华宫内你的父亲,那数百官员性命,你都不顾了?”

中山王示意身后侍卫将身上带着的信号带取出捏在手中,威胁道:“若本王死了,这信号弹一发,莫说那些女眷们落不着好,恐怕明华宫内敬王的父亲、文武百官都得陪着本王一起死!”

杨廷冷哼,看着他负隅顽抗:“本王……从不受威胁,中山王尽可一试。”

中山王盯着他,试图从这素来无甚表情的堂弟眼中找出破绽,孰料对方古井无波,毫无动静。

他能一步步走到逼宫这步,自然不是蠢货,从脑袋上来说,恐怕还比地上生死不知的圣人要好上一些。

此时从逼宫成功的兴奋状态里出来,前后一番联想,便觉得今日之事,委实是太过顺利。

而敬王这人,中山王曾经很是研究过,目下无尘许对,可心机手腕更不缺,最近一段时间的被动沉寂,反让他忽略了曾经这个很是看重的堂弟,造成了一朝翻盘——

最后一个侍卫倒在了血泊里。

中山王颓丧地放弃抵抗,他当初能自负于有唾面自干的能耐,自然不会自尽,束手就擒时,定定地看着杨廷,突然大笑三声:

“原来,本王这一切,都是为敬王做嫁衣,好,好,好得很!”

或许从入长安开始,他便踏入了这个为他专门设下的套里,敬王兵不血刃便获得了大好名声,顺利将大梁帝位囊括在内,弑君之举为他中山王所做,文武百官被解救后,感激的也多是敬王——果真是又贤又德。

自古皇家换血,纵史官如何春秋笔法,可总能窥探出一丝阴私来。偏此次坏事全他中山王做了,敬王便是半点亏德事不沾地上了位。

中山王,愿赌服输。

入殿的精兵又如退潮一般,悉数退到了门外,杨廷这才蹲下身去,抿着唇盯着地上的圣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德富颤巍巍躬下身去,行了一礼:“敬王。”

敬王没吭声,一张刀刻斧凿似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没有哀戚,没有同情,也没有痛快,只余一片茫然。

半晌,才听到他声音发涩:“圣人临去时,可有说什么?”

从床榻后的帐幔里,悄悄走出一人,谢道阳伏下身去,涩然道:“圣人什么也没说。”他从袖中另掏出了一份明黄卷轴,恭敬地递过去,道:

“圣人将他身后事,都写在这遗旨里了。”

杨廷接过去,半晌才打开:“孤登位二十载,由懵懂幼儿至今,不料错信狼贼,以至引狼入室,孤不愿苟活,自当与郎贼同死。孤死后,后妃一律迁入妙缘寺,代发苦修,容妃殉葬。圣德太后迁入峮山行宫,着人看顾。圣位,传至皇叔杨文栩,钦此。”

粗糙又絮叨的一番自我回顾,与正经遗旨还有不同。

倒是圣人手中攥得死紧的,才是写得正儿八经的一份,不过里面却是写“由中山王继位”。

谢道阳道:“圣人自觉命不久矣,却不愿中山王占了便宜,便以此旨引中山王前来,留下弑君证据,与……敬王所料不差。”

但凡今日中山王出这乾元殿,便敬王不来,可这弑君的嫌疑却是脱不了的,又有谢道阳存的遗旨在,怎么也轮不到中山王当这皇帝。

只是,如今却是传位给了杨宰辅。

皇家无父子,为着一个帝位祸起萧墙、父子相残的例子,着实不在少数。

谢道阳也不大清楚,敬王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若直接传位于敬王,杨宰辅便是有异议也无甚用处,可既传到宰辅手中,又有那么个继母在,后续还会有无数宫妃,万一再来个老来得子,那往后……便谁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