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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456)+番外

纵观历朝历代,整个后宫史便是一场血泪史,只是不如真正的战场那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明晃晃罢了。

是以,这后宫里,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许一个不起眼的宫婢或太监,便是某些政治势力植入的暗桩。

圣人这一大动,拔的是无数势力的暗中心血,有那明眼的瞧出来,最近丢出宫的,多数是那姿容出挑的宫婢或心里活络的太监——

有人一进言,便进到了宰辅身边,妄图借着枕头风阻一阻这妖风邪气。

杨夫人听闻是然,于某日宰辅大人红光满面酒兴正酣地回府时提起此事,措辞歉然,道:“圣人这般行事,怕还是为了皇后,只皇后到底年纪小,不晓得其中厉害。将那些个年轻貌美的撇了,圣人要是……”

杨夫人抬眼见宰辅果真抿着唇眸现怒气,心喜道:“这世上也没有哪家的道理,在夫郎身边全放些歪瓜裂枣,好拘着人不让近身——”

“放肆!”

杨文栩一声叱喝下来,杨夫人忙连连点头:“恩,此举当真放肆!”

“老夫说的是你!”杨宰辅面色铁青地看着她:“蠢妇!圣人所行,也是你能议论的?!”

杨夫人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四十好几的年纪,眼红起来还跟兔儿似的,可怜兮兮地道:

“老,老爷何必说得如此严重!妾,妾不过是好心。”

“世上最怕什么?好心办坏事。莫说圣人无错,便是有错,也不是你一个后院之妇能谈的。”

杨文栩的好心情被这三言两句破坏得干净,转身便拂袖出门,扬长而去。

待人影走远了,杨夫人才擦擦眼泪,收起可怜相,脸色发冷,问身旁婢女:“老爷去了何处?”

婢女小心翼翼地觑她面色:“兰……”

话还未出口,便“龇”地痛嘶了一声,她捂着被狠掐的肩膀,“嘭”地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夫、夫人,老爷最看中的还是您啊,兰桂院那正热乎着,等淡下来,还、还不是随您处置!”

杨夫人连连冷笑,“以我当年孙家嫡长孙女之姿下嫁于杨文栩做填房,若非我阿爹……”她话说到一半,瞪了地下一眼:“还不出去?!”

跪地婢女忙不迭地出了门,杨夫人身后年老嬷嬷这才叹了口气:“夫人,人要向前看。”

孙家的辉煌只在过去,夫人与太皇太后,孙家只能支持一个,早在族长支持老爷当辅政大臣时,孙家便已四分五裂了。

“如何往前看?”杨夫人揩泪道:“他杨文栩忘恩负义。”

若非当年她阿爹是中书舍人,在上头属意选辅政大臣时,使了把力,哪里能让他得了这滔天权势?

“夫人慎言。”嬷嬷虎着脸道,杨夫人嘟囔了声,到底没说什么。

兰桂院内杨文栩听闻奏报,捋了捋胡子:

“夫人这般说的?”

暗卫轻声应“是”,他本以为大人该恼,孰料大人竟转头便无事状去了院中,抱着美人消磨时光去了。

***

宫中大动,对于底下人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但后宫却难的得秩序井然,甚至因少了那些个各怀心思之人,显出了难得的清净。

麇谷居士拎着药箱,随着莫旌在诺大的皇宫内溜溜达达,以前因着圣德太后的关系,他是从未进过这天底下最金贵之处的,此时看着,难免感觉新鲜,只可惜这新鲜感过了三日,便看什么都是鱼目珠子了。

“蛮蛮啊,要不你与师兄我去别庄住?就这破地方,连喝口水都不自在!”

麇谷居士的大嗓门纵然是在十丈开外,依然是听得真真的。

林木苦着脸跟在杨廷身后,心道:老居士哎,莫要再鼓动我家女主子离家出走了,没看圣人脸都快绿了么?

杨廷一唇红齿白修眉俊目的美郎君,便拧着眉抿着唇一脸清冷示人时,依然是让人瞅得会眼呆了去的。

林木心中的碎碎念丝毫不影响居士的大肆鼓噪,杨廷掀帘进来时,便见自家娘子正支着下颔认真地听人大吐苦水,不带一点不耐烦的。

偏老不羞上蹿下跳,跟猴似的没消个停,不由鼻尖轻哼了声:

“信伯,依孤看,你这不是喝水不自在,恐怕是害了相思病,没处医了。”

“呸!呸!呸!小不羞说谁呢?!”信伯从前一张枯瘦老脸做这上蹿下跳模样时,还觉自在,偏此时顶着一张阳刚阔朗的俊脸,这般形容,唯余三个字形容:

辣眼睛。

被辣了眼睛的杨廷自以为找到了蒋师姐不肯与师兄复合的真正理由,握拳咳了一声,见自家皇后仰着粉白小脸自下而上地看他,在外浸淫的万千寒冷在一瞬间破冰。

麇谷只觉眼前一花——老母鸡变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