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乳母在,自然不好立刻进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乳母掩了进去,绿萝迎着人进来,面上难得带了点笑:
“小主子长得极好。”
杨廷在这一点上向来是迷之自信的,他与阿蛮所生,丑得到哪儿去?
以至于他第一眼看到皱巴巴跟红猴子的小玩意儿时,忍不住嫌弃地别开了眼睛:
“丑。”
小主子“哇”地一声,尿了。
一个新上任的父亲,一个新出生的儿郎,梁煊帝与梁武帝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委实是不大友好。
梁武帝坚持认为,这儿郎与自己,莫名地气场不和。
在出生前十月,阻拦父亲作为丈夫的一大享受;出生后,又时不时嚎一嗓子与自己抢关注,可这么个屁点大的,认真打,又生怕给打坏了。
是以,他一向不怎么看得惯这来讨债的坏家伙,甚至觉得:这臭小子,必是前世仇敌投胎来折腾他的。
可杨廷的父亲杨文栩,却不这么觉得。
自有了这乖孙,宰辅大人整个一宠孙狂魔,每日散朝后,必定会溜达到关雎宫附近,由着宫人将乖孙抱来亲香一会,连后院都少去了。
哪日若见不上一面,那一整日便都无精打采。
朝中大事基本不大参与,做足了一个含饴弄孙的闲散宰辅。
这一代权相与圣人之间的权力更迭,在无声无息中过渡了。
不过,皇后却觉得:最近的日子又难过起来。
许是旱了太久,纵孕期两人来了几回,到底是隔靴搔痒般不大尽兴,她一出了小月,便被没脸没皮的冷郎君拽住了。
“蛮蛮,蛮蛮。”
冷郎君近来脸皮越发厚,偶或为了达成目的,甚至还会压低了声唤。
他这一唤,苏令蛮便红了脸、颇有些招架不住。
但思及肚皮上软软一截还未垂下的软肉,苏令蛮又硬起了心肠,回绝得斩钉截铁。
“不成。”她扁了扁嘴,“我这还胖着呢……”
杨廷黑黝黝清亮亮的眼神看着她,往下一瞥,落到腹部以上的位置便有些发直,半晌才挪开来:
“……莫减,朕极之欢喜。”
苏令蛮:……
“骗人!”
她拿了个靠枕扔他,谁知软趴趴的靠枕还没落到他身上,便被一手掸了开来。
苏令蛮惊呼一声,下意识翻身想跑,脚踝却已经被人一把捉住了。
热烫的温度从脚踝一路烧到了上边儿,苏令蛮很快便气喘吁吁,只得揪着他墨黑色的长发,想推,又推不动。
石榴红的朝服耷拉下来,被一片欺霜赛雪压得皱巴巴湿乎乎,不一会儿,便不像样了。
“清微,陛下,圣人……”苏令蛮一叠声地道,只是这唤也唤得断断续续,与吱嘎声和成了一曲欢歌。
“蛮蛮信朕,”杨廷从那一片巍峨雪山里抬头,“朕欢喜得紧。”
苏令蛮啐了一口,直感觉被用力捏了把,才嘟囔着不情不愿道:“……便信、信你才是……”
毕竟,这犁地的牛喜不喜欢,卖不卖力,地也分外清楚。
只是,苏令蛮捂着脸想:谁能知道,朝堂上从来不假辞色的冷帝回到后宫,还要与儿郎抢口粮吃呢。
也难怪儿郎看见他来,便要哭跟发大水似的。
杨廷哪儿知道,这人捂着脸想了这些事儿,他也没心思想,天底下要有哪个男人在这当口能想东想西,那他就是个废物。
杨廷可不想当废物,他满腔心思都放在那捂住脸的小娇娇上,被那一身欺霜赛雪给晃花了眼,还在哄:
“蛮蛮,莫怕,莫怕,一会儿的事儿。”
苏令蛮错乱地睁开眼,发现眼前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燃起了一团剧烈的火光,连着她也热了起来。
她伸手抚住他脸,揩到一手的汗,也不嫌:
“我不怕。”
头却被一股蛮力推着一下子碰到龙床那实心的雕花铜柱子,发出清脆的一声“砰——”
苏令蛮顿时羞得动也不敢动,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你……”
她想叫他力气小点,可杨廷这人何时在乎过其他人的想法?不但没减,还越发重了——
苏令蛮呜咽一声,拿了软枕遮住脸。
这时,门外一阵哭声由远及近,约莫是哭得久了,嗓子都哑了。
苏令蛮一个激灵回过神,起身想跑,却被杨廷压住了,他喑哑着声道:
“莫管,有绿萝和乳娘在。”
乳娘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了起来:“绿萝姑娘,小皇子一直哭个不停,可如何是好?”
便听绿萝小声拒了:“我抱一会,你先忙去。”
苏令蛮在内,几乎可以想象得出绿萝的面色,方才屋内那番动静完全瞒不了人,何况绿萝还耳聪目明。杨廷见她嫁人这般久,在对着这事儿仍忍不住发羞,更热血上头,亲一下,又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