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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468)+番外

杨廷看得心早化成了被她随意搓揉的一弯蒲草,心里不免苦笑着想:若让外朝那些素来对他噤若寒蝉的朝臣们看到,他这说一不二的威风恐怕立刻要扫地了。

“不好。”

但凡一个男人,也忍不了一个女人日复一日地挟恩求报,除非他是个傻子。

杨夫人是何等样人,杨廷看得比谁都清楚,面甜心苦,容不下人——杨廷虽然欢喜自家蛮蛮的醋意,可这醋意放到旁人身上,便无论如何都不大赞同了。

何况,阿爹与杨夫人之间,利益多过感情,阿爹能容忍这许多年没动手,杨廷都觉得奇怪。

苏令蛮素来晓得阿廷对公爹的评价不高,从前偶尔提之,也不过是“沽名钓誉”、“凉薄贪狠”云云,近些年因看在公爹对阿临的疼宠下已好了许多,可到底亲近不起来,此时听他这般道,不由对继婆婆这般巧合的“过身”有些忖度。

对枕边人尚能如此,苏令蛮想来不免背脊发凉,可又觉得——

这才符合公爹的性子。

权臣一做这许多年,一步步将梯子铺好,杨廷能这般顺顺利利地登基,暗地里哪能没有这公爹的相帮?

近些年被公爹展露出来含饴弄孙的温和假象给蒙蔽了,竟当真以为这是卸了虎皮的家猫了。

苏令蛮警醒自己,近些年养得单纯,面上不免透出些来,不料额头被重重一弹,疼得泪珠儿都快出来了,她抚着额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杨廷,却见这说一不二的圣人好笑地道:

“想这些作甚?”

“阿爹再不济,总不会动手脚到自家人身上。”

苏令蛮撇了撇嘴,杨廷贪看着她这娇俏模样,不由叹了口气,他还能陪她多久。今晨盥洗时,不意竟在鬓边寻到了一丝白发,朝政之事到底磋磨人,蛮蛮却还跟年轻时那般,丁点没见着老。

就在杨廷心里起了危机感,专门找麇谷居士探讨“如何永葆青春”的秘诀时,杨临愕然发觉:

自家父皇变了。

从前那个粗糙地随便搓把脸就能出门的郎君,竟然一忽儿重视起自家容貌来,每日在西洋镜前,都好涂抹些师伯送来的瓶瓶罐罐,连胡子都每日必一丝不苟地刮干净,务必保持“俊美潇洒”的气度才肯出门。

杨临的第一反应便是——父皇爆发第二春了。

他自忖自己大小也是个男人,一个维持了多年的男人突然性情大变,必有诱因,而这等关乎容貌的诱因,通常只有一个可能:

那必须是父皇身边又出现个美人,还必须是年轻貌美的。

是以父皇才感觉到中年危机了。

杨临看着自家娇憨貌美还被蒙在鼓里的母后,心里酸得发疼,怒气冲天,又不敢让母后知晓,便日日找了各种由头,太傅一下课便专程拿着书册,挑些早就烂熟于心的知识去明正宫请教父皇。

还时不时不着痕迹地观察,以求能察觉父皇身边那年轻貌美不知检点的“姘_头”。

杨廷只觉得自打开蒙以后便十足独立的儿郎突然起了尊父重道的心思,缠人得不行,心里颇为受用,虽对阿临连那些个简单的知识都不明白不大满意,可想着儿郎有这向学的心思,不该打击,便也顺水推舟地让缠了。

这一缠,就是大半年。

连阿蛮在后宫,都对这父子俩连体婴的架势感到奇怪,问起时,却被儿郎怜悯的眼神给吓住了。

杨临看着自家一无所知的母后,不免感觉人生任重道远,古人有堂前教子的习俗,他今番却还得肩负一个“教父”的职责,长长叹了口大气,抚了抚母后的脑袋,安慰道:

“母后,你放心。”

苏令蛮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大人似的儿郎,绷着一张俊俏的小脸蛋敛容肃目地出门,竟一时间被那“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给唬住了。

回头问绿萝,绿萝也莫名摇头:“小太子约莫是大了,有心事了?”

小公主杨菡语如今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听罢不懂装懂地告了大兄一状:“阿宇说大兄要找个漂亮姐姐当媳妇。”

阿宇是杨临的陪读。

“这臭小子。”

苏令蛮笑嗔道,想到大儿也到了想媳妇的年纪,不免对着西洋镜照了照,自觉老了许多,问绿萝:

“阿萝,我是不是老了?”

绿萝看着自家二娘子十年如一日的鲜妍脸庞,这皮肤水嘟嘟滑嫩嫩,说起来十八恐怕都有人信,说“老”可是太亏心了。

倒是自己,眼角都有皱纹了,可皇后站出去,仍跟二八少女似的,莫说官员家眷们,便那些自诩第一美人的京中贵女与娘娘站一块,也成了凤凰与野鸡的区别。

想到前年那小了娘娘一半有余、自诩美貌的艾娘子在宫宴上大胆勾搭圣人未果,在皇后站出一瞬间如斗败公鸡的模样,绿萝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安慰正无事伤怀的自家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