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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55)+番外

吴仁富抬了抬手,见苏令蛮直挺挺站着硬是没肯接,眼眶便有些发红:“阿蛮,当真生大舅舅气了?”

“阿镇做的不妥当,大舅舅也说过他了,可大舅舅没办法……”

看着大舅舅鬓边的白发,苏令蛮可耻地发现自己居然心软了。过去的记忆时不时地从边角落里窜出来,试图让她屈从于那些温情脉脉。大舅舅牵着她上街买糖葫芦串,给她当马骑,哄她睡觉……

她抿着唇,执意将银票推了回去,“大舅舅,你永远是阿蛮的舅舅,只是……这银票,阿蛮不能收。”

若收了,她再与镇表哥计较,便是不知好歹。大舅舅来,许是真的因为欢喜她,人的感情做不了假,她能感觉到。

可到底……意难平。

花瓶破了,再粘回来也不是原来那只了。

苏令蛮的倔强曾经令吴仁富颇为欣赏,可当自己对上,便不那么是滋味了。他见她执意,无可奈何地收起了银票,苦笑着道:“好,好,不要就不要。阿蛮啊……听大舅舅一句劝,做女儿家的这般倔,以后可是要吃苦头的。”

年轻人啊,总要撞上了南墙,才知道疼。

苏令蛮知道,可她改不了。“大舅舅,您的好意阿蛮心领了,可阿蛮这性子,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吴仁富叹了口气:“成,阿蛮啊,大舅舅先走了。有事就去绸缎铺让来富给大舅舅传口信,大舅舅也知道,你最近肯定不会登门了。”

“好。”

吴仁富摆了摆手,慢悠悠绕过照影壁,上了马车直接走了。

路旁的榆钱树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苏令蛮抬头看看日头,一轮金乌西去,风里渐渐有了些瑟意,她下意识拢了拢大麾:“走吧。”

马车得律得律地往西市而去,花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方到了东望酒楼。

一楼已是人声鼎沸,无数酒客推杯换盏,隐约间苏令蛮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巧心立时面如锅底:

“这些人实在太不像话!居然敢胡乱编排二娘子!”

杜二在一旁赔笑:“二娘子,这些不过是愣事不懂的村人,您千万莫放在心上。”

苏令蛮反倒不大在意,抬脚便上了楼,“无妨,不过些许谈资罢了,世上无人不被说,也无人不说人。”

酒兴一过,谁还会在意那些被说烂了的故事。

“好,说得好!”刘轩跟在苏令蛮身后亦上了楼,抚掌大笑:“苏二娘子这胸襟,一般儿郎都及不上!今日怎么有空来?”

“自然是来喝酒吃菜,怎么,小刘掌柜的不欢迎?”苏令蛮挑眉,二楼的琉璃灯下,一双瞳仁黑得发亮,眼波流转间,差点让人失了魂。

“欢迎,自然欢迎。”刘轩心中一荡,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着。待看见绿萝那双略带嘲意的眼睛,脸上便不由有些发烫,心中却着实惊诧,不过略瘦了一些,初见雏形,便已有了这般颜色——日后又该是何等的绝色。

苏令蛮找了间临床的雅座坐下,见刘轩还跟着,便招了招手,“小掌柜的,可有兴趣聊一聊?”

同时朝巧心示意,巧心知几,立时跑出了屏风外守着,与绿萝一人一边。

刘轩顺势坐到了她对面,“苏二娘子要与我聊些什么?”

“也没什么。”苏令蛮以手沾水,快速地在桌上写,嘴里却道:“上回那些国子监廪生如何了?再过十日,太守府的赏梅宴上,不知可能见到这些廪生们?”

刘轩看着苏令蛮桌上写水字,原先还笑眯眯的,及至其写到“毒”字,面色不由凝重起来,嘴里还带笑:“那些廪生在定州呆了几日便不在了,听说如今在长郡,二娘子可是看上了什么俊俏郎君,需要刘某牵线?”

这话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屏风外的巧心忍不住啐了一口:“登徒子!”

绿萝瞥了她一眼,站得更直了。

苏令蛮此时面上与刘轩聊着不着边际的话,手下却将最近中毒之事告与了刘轩,只为一事——解决吃饭问题。

刘轩这酒楼绝不似表面这般简单,从那日她在三楼听到之事便可推敲出来。他手头有一张情报网,定州城里略显贵些的,怕是人人家里都有其安插的眼线,要让他给她送食水怕是再容易不过。

果然,刘轩写道:“尔欲与何物换?”

苏令蛮收手,叹了口气:“原以为小刘掌柜的古道热肠,没想到……”

“刘某是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二娘子既然是看中了我楼里的东西,自然要拿价值相等的交换。”刘轩环胸靠向了椅背。

苏令蛮肉疼地从袖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黄田玉,这是她手头最值钱的一样东西,本打算及笄后刻个印章用,如今也只能便宜刘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