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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266)

乔瀚文坐在了树下,定定看着远方,口中喃喃:“还是得离开这里啊!”

小剧场陷入一片漆黑,而后舞台上亮起几颗星,几颗星,微弱的光,乔瀚文的身子没入黑暗,脸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还是得离开!那个夜晚,天上就那几颗破星星,照的戈壁冰冷冰冷。十二岁的他脚下的鞋破了一只,脚踩在坚硬的石子上,硌的人生疼…那也不怕,就这么跑,一直跑…”乔瀚文缓慢的跑起来,慌张回头看,又转过头来继续跑:“就这么跑,一直跑!别回头!回头就被贫穷淹死了!”他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从那片黑暗中跑到了舞台前方:“后面有人在追他!爷爷撕心裂肺的喊:娃呀!回来呀!”

“不能停,不能回!”

这是一场深夜的逃亡,一个十二岁的绝美少年在戈壁中狂奔,要奔向哪里呢?奔向没有风沙的地方,奔向母亲可能在的地方。他对母亲没有印象,他的母亲来自于他的想象,他想象中的母亲长着一张西北女人的脸,健康的身体,爱笑的眼睛。这个少年在黑暗中奔跑,直到将那暗黄的旧世界远远甩在了身后,直到再也听不见那乡音。

令人喘不过气的舞台终于微微亮了起来,乔瀚文的头上冒着汗腾腾的热气,额头、鼻尖,脸庞有了汗珠。

他站在台上,站成了一棵树:“他终于离开了戈壁,但无论何时,当他站着,他就是那棵树。”

“生存是个问题。生存是个大问题。”乔瀚文开始在地上踱步,他极度的投入角色,以至于舞台之下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演绎一个人的一生之时,他就知道,这会成为他的救赎。他的心一点一点打开了,带着自己走近那他几乎从不回首的当年。没人真正的了解他来自于哪,他经历过什么,好像所有人见到他之时,他就已经变成了乔瀚文。那个无论在大荧幕还是小荧屏上都闪着光的男人。

他并不喜欢这条路。

然而老天爷给了他这碗饭吃,起初他一无所有,除了那张脸和那副体魄。

他闭上了眼睛,泉水的声音环绕整个剧场,而后是少女的笑声。那让人透不过气的混沌终于有了明朗。乔瀚文闭着眼睛,但嘴角漾起微笑,平静而幸福,带着至死不渝的浪漫芬芳。

“身后那片山坡开满了花,他站在那傻笑。眼前的姑娘可真讨人稀罕,一身碎花衣裳,身边站着一群山里的少年。”

“哎!你们看什么?”

“我们看你啊!”

“那群山里少年齐声傻笑,那笑声可真清脆啊!真好听啊!”乔瀚文坐在那个花架下,那张白幕之上是繁花遍山,倾听轻巧飞过,一只鸟落在孤树上。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鸟叫声,还有由近及远的笑声。

消失了。

花海消失了。

泥石流涌了下来,巨石裹着泥沙,瞬间将人埋没。

那短暂的晴朗消失了。

乔瀚文站起身来缓缓走上延伸舞台,走到观众中央。他听不到观众席的啜泣声,只听到他的心跳鼓动在胸腔里,心脏像要挣脱束缚。他站在那,只是站在那。

过了很久,才轻声说:“真黑啊。这天怎么这么黑?这天不会亮了吧?”

“那可不行,天黑你会害怕,你放心,我救你出来!”

他在原地跑了起来,脚跺在舞台上,发出咣咣咣的声响,也一声一声跺在人的心上。

“泥沙!巨石!巨石!泥沙!少年们的笑!你的长辫子!”

“你的眼睛!你的碎花衣裳!你被砸烂的右腿!你血肉模糊的脸!”

乔瀚文越跑越快,他快喘不过气了,却在重复那句词:“泥沙!巨石!巨石!泥沙!少年们的笑!你的长辫子!”

“泥沙!巨石!巨石!泥沙!少年们的笑!你的长辫子!”

他的汗水带着泪水从他脸上飞溅下来,打在了观众的身上,没人躲开,只是含泪望着他,心里那道防线破了,恨不能跟他一起发狂!

乔瀚文终于力竭蹲在了舞台上,手掌捂住脸颊,发出野兽一般呜咽的恸哭。身后慢慢变成那座繁华都市,从高处俯瞰,万家灯火亮成天上的银河,他缓缓站起身,走向城市,脸上的表情木讷冰冷。

再过片刻,他微微笑了,朝人点头致意:“你好,你好。”

“不用告诉我多少钱,我有的是钱。”

“我为什么要同情你?你自作自受,换句话说你活该哈哈!”

“母亲?我的母亲去世了。在哪儿去世的?绍兴。”

“我没去过绍兴,有一次我去南方工作,离绍兴很近,一脚油门就到,但我没去。绍兴有什么可去的?这世界上好地方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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