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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51)

“今天还在这儿消磨吧?”春儿将围巾系紧,这会儿狂风卷大雪,冷的喉咙不舒服,有些噎人:“昨天晚上仔细看了那些农副产品册子,还未想出特别好的法子。倒是不着急,得先有受众。今天的题材就不错。”

“得。那我们就在这了,从早上到晚,一整天的素材总能搞出一些有用的。”

“还有机器吗?”林春儿看着忙碌的兄弟们问道。

“还有一台vlog专用轻便摄像机。”

“给我。”

“好。”

林春儿拿着将那小摄像机塞进羽绒服口袋,对哈吾勒说道:“我走了,找当地居民聊聊。”

“一个人不行吧?”哈吾勒有些担心,回身喊了一个小伙子:“小马,你与春儿姐一起去,这边忙的过来。”

小马人高马大,业余散打冠军,这会儿跟着春儿再保险不过。春儿谢过哈吾勒,便与小马深一脚浅一脚朝国道方向走去。这样的大雪将天与地连成一片,国道那条灰线已消失不见,只有不远处的小镇稳稳立在风雪中,不见房顶,只见屋身。

这会儿小镇外头已无行走的人,二人进了一家奶茶店,店主是一位颇有些年纪的老奶奶。

“姆妈,要一份奶皮子茶。”

“喝的完?”那个老人见只有他二人,担心喝不完。

“喝的完喝的完。”林春儿指指外头:“还有一些阿达西在附近,喝不完拎走。”她努力入乡随俗的样子十分可爱,老奶奶慈爱看她一眼:“等哈。”

奶奶在林春儿和小马面前各自放了一个白瓷碗,碗内洒了些盐,而后倒入煮熟的鲜奶。那鲜奶熬制的十分好,有厚厚的奶皮子,而后倒入煮好的茶汤:“喝吧!”

林春儿忙端起碗喝了一口,太过美味,朝老奶奶竖拇指:“好喝。”

这会儿店里没人,老奶奶坐在她对面问道:“来玩?”她汉语不大标准,林春儿费力去听才能听懂:“不是的姆妈,来工作。”林春儿从羽绒服口袋中拿出那个小摄像机,比划一下:“来拍风景。”

老奶奶这些年在过道边上看到过一些游客和他们的家伙事儿,对这个倒也不陌生,指指自己:“拍我吗?”从前总有人要求拍她,她长着一张明显的少数民族的面孔,面部轮廓清晰,加之衣着鲜艳有特点,十分上镜。

“可以吗?”林春儿与她确认。

“可以。”

于是她调好机器,找好光线和布景,让小马帮忙固定,这才对老奶奶说道:“我们这个是录像,未来可能会放到一些平台;也会提炼采访稿件。采访结束我会给您一些钱…”

“不要钱。”老奶奶摆手,而后指向外面的雪:“雪太大,无聊。”可不,进来有一会儿了,前面的街上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那就谢谢您。”

镜头中老奶奶温柔慈祥,头发梳的油亮服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是岁月的痕迹,岁月从不败美人。她突然想到这句话。柔声问了她几个问题,譬如您多大年纪了?叫什么?

老奶奶一一答了,77岁,叫萝珊,是玫瑰花之意。

林春儿又指指这家奶茶店:“这家奶茶店开了多少年啦?”

“45年。”萝珊奶奶答道:“起初是一间很破的房子,我们全家人住在里面,卖鲜奶和奶茶;后来呢,孩子爸爸出去打工啦,我就带着孩子在这里。再后来,孩子大了,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萝珊奶奶低头拭泪,林春儿头脑动了很久,才将她的话反应过来,见她擦泪,起身递了一块纸巾给她,而后轻声问:“爷爷去哪儿啦?”

萝珊奶奶摇摇头,过了许久才说道:“走了,没写信,没回来。”

“四十多年?”

“四十三年。”

四十三年,杳无音信,哪怕是燕子,到秋南飞,第二年还会回来。一个人走了四十三年,竟是再也未见过。林春儿悲从中来。她低下头整理情绪,而后问萝珊奶奶,是否愿意讲讲这个故事?

萝珊奶奶是愿意的。四十三年前,这里还很贫穷,新疆的瓜果很甜,东西很好吃,但却只能待在新疆,出不去进不来,孩子们正在长身体,饿的夜里睡不着。萝珊奶奶的老伴儿于一个深夜决定出走,他是步行从家里离开的,三个月后寄过一回钱,连续寄了两年,期间不断变化地址,再然后,突然就消失了。他最后一次寄信的地方,是西安。

萝珊奶奶起初想去西安找他,可孩子还小,加之路费不便宜,她无法动身。心想着无论何时,总该回家的。再过一些年,孩子们大了,娶妻嫁人,心中怨恨父亲,都不许她去找。就这样,四十三年过去了。

这个故事很长,林春儿一边听着一边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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