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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佳话(125)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可能是误送,而是故意送到这里来给她的。

金钗儿便不动声色道:“送的是什么东西?”

画阁道:“姑娘要过目吗?我们还没擅自看呢,本来想叫人先送去侯府,不过还是要看姑娘示下。”

金钗儿道:“拿来我看看。”

丫鬟们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捧着一个木匣子走来:“就是这个。”

金钗儿叫她放在桌上,自己走到桌边,低头端详片刻,正要举手打开,突然间心中掠过一丝奇异之感,就好像有一丝冷意从脊背上缓缓爬过。

她的手指几乎要打开匣子了,却又猛然缩回,迟疑片刻金钗儿道:“你们先出去。”

众丫鬟本也好奇这送的是什么,听见吩咐便都退下了。

等他们都离开后,金钗儿深深呼吸,手在匣子的暗扣上轻轻摁落,伴随着细微的一声响,匣子盖开启。

金钗儿向上掀开,却见匣子里并无别的东西,只有简单的一张折着的纸。

她将那张纸拿起来,缓缓展开,却见白纸黑字,写道:献上大礼,恭贺新婚。

金钗儿一看这字迹,就知道送礼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离开的十四。

但是所谓的大礼又是什么?

难道……就是刚才他陪着金凤儿的那一趟突如其来?

回想刚才同十四相见的情形,以及他离开时候的那种眼神,金钗儿的心突突地乱跳,隐隐地竟有种不祥之感。

入夜之后,各处关了门,金钗儿吃了一碗汤面,洗漱休息。

新燕已经醒了过来,原来她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觉着后颈微微一疼,就晕了过去。

画阁说她是太过劳累,她也半信半疑的,回头询问金钗儿,钗儿自然不会告诉她期间发生了何等惊心动魄的事,幸而新燕看金钗儿好端端的,其他又无事发生,就也只当做自己是太累所致,不再追询。

金钗儿本是想早些休息的,但总是睡不着。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把被帕子包着的匕首,看着雪亮的锋刃,以前在宫内、东厂的种种,在心底涛走云飞。

十四是她从小认识的人,或者可以说,如果不是十四,金钗儿很难在东厂存活下来。

是十四明里暗里的照顾她,替她排忧解难,也是他在金钗儿孤独难过的时候陪着她解闷。

是夜是金钗儿第一个肯开口叫哥哥的人。

那是她的“十四哥”,是她深信不疑的人。

也正因如此,在记起是十四重伤自己的时候,金钗儿才会那么的惊惧,甚至连身上的伤痕都在隐隐做疼。

也许她所谓的失忆,受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本就不想记起那些惨痛的经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经历。

模模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听到外头更鼓沉闷的响声,她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是其黑如墨,新燕便忙着进来叫醒了金钗儿,她懵懵懂懂的起身,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任人摆布了。

洗漱,更衣,上妆,稍微地吃了几口东西,无数人进进出出,都在围着她转。

从天不亮到太阳初升,好像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脚不点地的在忙碌,起初她还能瞧着,等到梳妆妥当,头上便多了一方红色的绣帕,遮住了她的脸。

她的天地瞬间就只是喜帕底下的这点方寸。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噼里啪啦响起了爆竹之声,有人道:“来了来了,怎么新郎官比预计时辰来的要早?”

又有人道:“这应该是大爷等不及要早点儿把新娘子娶回去罢了!”

众人大笑,甚是快活。

金钗儿在屋内听着这些声响,心七上八下,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忐忑不安。

她人在红盖头底下,看不清周遭,只有红彤彤的光笼罩着她,所见的便是底下的裙摆跟若隐若现的绣鞋。

她从没有穿戴过这么沉重的衣冠,再加上闷闷地罩着帕子,且不能乱动,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很不舒服。

但一想到是嫁给白梼,从此长相厮守,再也不分开了,顿时就觉着这样的“辛苦”丝毫不算什么了。

她给抱着出了府门,那种踏实可靠的力道很让她心安。

金钗儿偷偷地细看,终于在喜帕的穗子摇晃之间、隐约看到了白梼俊美的半边脸颊,一刹那,在白梼送她进轿子的时候她紧张的几乎放不开手,又引起周围的一片笑声。

不多会儿从花轿到了侯府,进内拜堂,耳畔嘈杂不休,晃晃悠悠地不知过了多久,等再度坐下之后,金钗儿又有点晕眩。

她靠在床头,疲累,惊悸,恍惚,几乎睡着的时候,才听到那个曾让她始终萦绕于心的声音。

白梼将喜帕给她轻轻地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