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查无此人(80)

作者: 配菜太咸 阅读记录

陈海天突然说不出话。

他感觉庄雪柔软的唇在他的唇上,他闭起眼睛,庄雪的吻像牛奶般柔滑,像焦糖般甜美,许多记忆不断涌现,从他和庄雪传第一个讯息开始,六年多了,如此漫长的一段时间。

这六年的时间像一条长长的河,从这个季节缓缓流淌到另一个季节,漫长的几度花开花灭,终于他们等到了相遇,等到了下雪,等到雪压垮了屋顶。

他第一次感觉到他对庄雪的情感那么多,那么重,几乎无法承受,几乎想要流泪,虽然他不信永远,怀疑永远,没办法知道永远是多远,可是这一刻,他希望是永远。

「等一下我们去买彩券,号码就选明信片退回的日期跟今天的日期,明天开奖喔,奖金上看七亿。」庄雪吻着他的脖子,吻着他的脸颊,吻着他的嘴唇,边吻边说。

庄雪的吻残留着可可滋味,尝起来像是抹上果酱的白土司,也像甜美的平凡生活,他知道他和庄雪的补票人生,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点,新的起点接续而至,路绵长无尽。

「好,」他把唇轻贴着庄雪的唇,低声地说,「而且我想好要叫你什么了,我要叫你……」

——写完了—/

「等一下!」梁美莉伸手打飞最后一杠,「就这样?」

「对呀,四万多字前就跟你说过这是流水帐。」陈海天连头都懒得抬,专注盯着炒豆机里的生豆,等待咖啡豆炒好的瞬间。

「冲突呢?惊喜呢?」

「简介里已经说了没有这种东西。」陈海天抬起手示意梁美莉闭嘴,仔细听炒豆机里传出来的爆音,然后快速关机,打开闸门。

梁美莉等热腾腾的咖啡豆哗地流泄到散热盘上之后,才继续说,「吵架总有吧?吵架之后夺门而出被车撞然后失忆这种戏码可以写二十万字耶。」

「你想太多了,我们没吵过架,」陈海天看着散热盘转动,咖啡豆像海浪般一波一波转动,「不高兴的时候还是有,像是上个月他又把我的衬衫烫坏……去年我生日,你送我的那件。」

「……你知道老娘为了那件衬衫跑了福华饭店几次吗?」

「知道知道,我也很生气,可是吵架又不能让衬衫回来,反而会破坏感情,所以我用拖地跟他交换烫衣服,事情就解决啦,这样不是很好吗?」吵架只是一种过渡的情绪,留下的伤害却会累积,于是他们总是等情绪渡过后,再坐下来讨论事情的解决方法。

「好吧,那爆点呢?无论多么清水的清水文,还是会有一些爆点吧?」

「生活哪来那么多爆点,我跟庄雪都是市井小民,做平淡的工作,养我们平凡的家。」他低头从散热盘上挑捡出过焦的咖啡豆,同样的动作日复一日,可是他还没有厌倦,还感觉到一种傻傻的快乐,「也许过几年后,我们会去台中开臭豆腐店,或是卖意大利面,也有可能去叔叔店里学煮拉面,但生活还是一样没爆点。」

每种生活模式或少或少都有缺陷,所以这种模式总有一天会改变,他和庄雪很认真地讨论过这件事,对未来的生活做过一些沙盘推演,但是无论如何,不过是从这个盘子跳到另一个盘子上,变动之外,平凡依旧。

从去年补票人生结束后到现在,一年过去了,他的生活还是两个字:咖啡。

庄雪则是四个字:上课,译书。

雨天最简单:喵。

虽然身边的人事有些变动,有喜有乐,但称不上事件,只是人生的一部份。

他的母亲和退休的叔叔从东京回到台北,夫妻俩在七条通开拉面店,叔叔是做法国料理的,但是在东京那几年,迷上拉面,四处拜师外加偷学,煮的拉面连日本人都称赞。

他得知将近二十年没联络的父亲已经过世四年,这件事是万花筒小弟告诉他的,因为万花筒小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初万花筒小弟在整理父亲遗物时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父亲和一个女人抱着小孩,站在一栋房子前,照片后面有地址和一句「海天三岁生日」,这时万花筒小弟才知道父亲曾有另一段婚姻。

基于好奇,万花筒小弟跑来查看,却不知道如何跟陈海天说,于是默默喝了三年多的咖啡,直到今年初,陈海天在寒流来时,赏给万花筒小弟一碗热地瓜汤,让万花筒小弟一时激动,才鼓起勇气相认。

陈海天对这件事的看法,就只有「喔」一个字,除了万花筒小弟以后喝咖啡打九折外,他的情绪和生活没有太大波动,他没兴趣和万花筒小弟培养兄弟感情,对他而言,亲人不是建立在血缘上,而是互相扶持与否,所以他的亲人只有外公外婆、母亲、庄雪、雨天,和梁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