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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流光(35)

温和到极至。

只是,他们没有回客栈。

而是回了慕容府。

慕容天晴还私下命令,任何人不得将此事泄露。耕烟问他,白大哥和薛姑娘呢,他便说,他们已经回剑气山庄了。然后赶紧转移了话题,问耕烟为何会在倾城花坊。

耕烟涕泪涟涟:“我是被人家打昏了,卖进妓院的。不过还好,她们只让我当丫鬟,干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否则,否则我就死定了。”

分明是一桩惨痛的经历,但耕烟的措辞却让慕容天晴忍俊不禁。

“你好好休息,这些天想必是累坏了。”

可耕烟又怎能安心。

慕容天晴和宋翌的对话,的的确确被她偷听了去,她就算再不明白,也听到宋翌称慕容天晴为护法,至于天衣教,这三个字就和百里霜的名字一样,她毕生都不能忘。

她的害怕,她的感激,她对慕容天晴的依赖,统统都是伪装。

只希望慕容天晴能放下戒心。

希望她能逃脱。

然后找到白矜云,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他。

但这些,都是耕烟天真的假想。

慕容天晴到底还是发现了她。

在她爬上后院的围墙,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她像一只兔子,被人拎着,又像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回地面。

慕容天晴阴冷的笑着,说道:“为何不走正门?”

耕烟怕得手脚发软,她从未见慕容天晴以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对待她,好像倏忽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只能强做镇静:“我,我,我在练习爬墙。”

慕容天晴如果相信了,那他不是傻子也是疯子。他一声令下,耕烟的房间立刻像棺材一样,四周都被封起来,门口还有彪壮的男人看守着。每天,只有午时和黄昏,下人送饭的时候,那扇门才会打开。有的时候慕容天晴就站在门外面,看着里面如小鸟一般的女子,他的表情很不自然,满身满心都是僵硬的。

而另一边厢,白矜云久候不得耕烟的消息,颇有点意冷心灰,原打算暂时回山庄,却又再次想起当天听来的那段密语。

三日酉时,青城。

三日。并非三日之后。而是指下个月的初三。

酉时。自然就是黄昏的那个时辰。

至于青城。白矜云没有听错,但想错了。以为在成都府,理所应当是百里之外的青城名山。却不知道这阡陌街巷之中,还有另一个“青城”。

倾城花坊。

下月初三,大长和国派出与大唐议和的使者,途经成都府。由于事先安排好行程,要得知其动向并不困难。而趁着对方寻花问柳之际,割其人头,尤其容易。这样一来,大长和国势必与唐主反目,早已岌岌可危的江山,连最后一根救命的稻糙也要失去。

唐亡,则为期不远。

天衣教虽说也享朝廷的俸禄,可直接受控于梁王朱全忠。朱全忠的反唐之心在朝中已有盛传,只是他权势过大连皇帝也畏惧三分。而今李唐的江山日渐凋敝,朱全忠欲起而代之,他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叫这飘摇的江山更加薄弱动荡了。

彼时,离下月初三,尚有六天。

夜深。露重。月光寒。

白矜云独自一人,在孤零零的街道上,孤零零的走着。已经忘了来时的路,亦不辨去向何处。诸多的惆怅萦绕心头。

突然,恍若自天上的琼楼玉宇飘来一阵悠悠的歌声。

听不清唱词,曲调亦生疏。

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可白矜云从未如此紧张过。只觉得连呼吸都不匀称了。

他是听到过这样的曲子的。就在他和耕烟在一起的时候。他还问过她,为何这歌曲怪怪的,耕烟告诉他,这是她家乡独有的。

那么,唱歌的女子是耕烟么?

白矜云站在原地,向四处张望,这里除了一面光秃秃的围墙,和探出墙头的几缕枯枝,就只剩左边一排经已打烊的店铺了。

“耕烟。耕烟,是你么?”白矜云竟然大声的喊起来。

有两名挑着担子赶路的小贩,怯生生望着他,又飞快的往路口走去了。

“耕烟。耕烟,是你么?”白矜云再喊。

没有人回答他。

失望至极。

可是,突然的,就在白矜云转身的刹那,他分明听到一个字,如闪电,如利剑,划破长空的一个字。

白。

白。

然后所有的声音,至此,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