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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指间砂(32)

风行烈也没有。

他看着秦茕的表情是胸有成竹的。他知道,他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六因果】

亦柔没有再回铸剑山庄。她拖着满身的伤,一路向北而行。她知道,如今惟一可以收容她的,便只有无双门了。

但秦茕毕竟是她的丈夫。从来不曾亏欠她。她还在犹豫,是否应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和风行烈的父子关系,以及自己拼了命抢回来的兵器谱,又该不该拱手相让于外人,但她竟然在一个小镇的集市上,遇到了庄靖云。

像一块树皮,邋遢,没有生气。

周围的人群都退开了,成了背景,只剩下亦柔原地站着,望着酒肆门口烂醉的庄靖云。往事突然涌上来。她竟哭了。

快四年,亦柔没想到她所维持的麻木的姿态,终究还是解开了。她蹲下去递给他一块手帕。庄靖云就像见了鬼,横冲直撞地跑了。

亦柔回想在赤荒城的时候,庄靖云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只是他那时所有的骄傲和残酷,如今统统不见了。亦柔追上他,他还是那句话,你走。但已经变得怯懦无力。

亦柔说,我不记恨你。

庄靖云抬头,似有还无地看她一眼,然后像尺蠖那样蜷在角落。亦柔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庄靖云答非所问,为什么你不记恨我。

亦柔讪笑,很多的话都想说出来,但眼前一阵眩晕,便失去了知觉。醒过来,在一间破庙。庄靖云守着她。她痴痴呆呆的忽然就笑了。庄靖云问她笑什么,她只是摇头。庄靖云又问她为什么会受伤,她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

忽然不害怕了。

可是庄靖云好象很漠然,什么也不说。亦柔问他,如果秦茕找到我,怎么办?庄靖云只是盯着自己的右腿。亦柔叹息。她说如果我用兵器谱为你铸一把剑,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这么悲观?庄靖云不置可否。

但幽暗的瞳孔似乎又有了一点亮光。

于是,亦柔开始铸剑。她怕秦茕很快会找到这里,几乎日夜都不眠不休。

庄靖云的态度开始转变。甚至还会笑了。他说,如果可以,我和这把剑,一生都将护卫着你。亦柔欣喜不已。

当剑铸好的那天,秦茕果然找来了。

起初,庄靖云还未能摆脱心中的恐惧,隔着衣袖去拿剑,周身都在颤抖。直到他看见亦柔被挟持。秦茕像发了疯的野兽,狠狠地掌掴她,用脚踢她,口口声声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亦柔噙着泪,咬着嘴唇不发出一丝呻吟。痛苦但坚定的眼神刺痛了他。他倏而从地上站起来。树叶盘旋着,沙沙做响。然后像一口正在编制的网,瞬间遮蔽了头顶细弱的阳光。

已经很难看清这场恶斗的过程究竟是怎样。

秦茕的颈上出现一道裂痕,猩红的血,像冲破地面的泉水,喷在亦柔翡翠色的裙摆上。她原本还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她跪在秦茕的尸体面前,捧着他的手,只有哭的表情,泪水已经流不出来。

这时,秦茕的眼睛骤然闭上了,嘴角还有隐约的笑。亦柔记得他以前总爱说,只要我笑了,就是我不生你的气了。

她于是俯身下去抱他,脸贴在他冰凉的没有起伏的胸口上。

她其实从未质疑过秦茕对她的感情,她一直很想珍惜,却有心无力。直到她撞破了秘密,她只是害怕,一味地逃亡,不敢去探究自己内心的想法。而秦茕死了,她才发现他是如此的隐忍,如此的可怜。他是风行烈的儿子,这是他不能选择也不能逃避的事实。

她想,她是没有理由没有条件必定要原谅他的。

而庄靖云就站在亦柔的背后,擦干剑上的血渍,然后慢慢地笑了。

【七绝情】

风行烈的死,飞花剑的毁灭,魔教的衰落,以及赤荒城的重建,好象都是瞬间的事情。武林的纷争,往往多变而错综复杂。

只是庄靖云不再是受人景仰的仁义侠士。人们提到他,可以说是谈虎色变。

这都是因为他的剑。

痴心剑。

庄靖云曾经用它来挽留一个女子。他们一直深深地爱慕着对方。只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庄靖云用他人的鲜血来换取自己的名和利,她才发觉,彼此已然生疏了。或许中间间隔的四年,有太多的东西已经改变。

又或者,她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了解他。

譬如当年的飞花剑。

庄靖云曾想,杀了铸剑第一高手,世上便没人能够造出第二把与之抗衡的剑。所以,他欲夺剑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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