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纯白色(133)

照片上周临萧搂着她的肩膀，面无表情有些被强迫营业的意味，和笑靥如花的她形成鲜明又强烈的对比。

乔言艺定了定神，想起这张照片是之前的某个晚上兴致大发，拉着周临萧一起拍的。

周临萧说自己不常拍照，所以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那时的她还很天真承诺：“没关系啊，我教你，以后你的照片我承包了，我一定会把你拍得非常帅，爆炸帅，宇宙无敌第一帅，你要相信我有这样的实力。”

正常人听到这话大抵都会有所感动，周临萧不一样，二话不说拉着她去畅谈风花雪月了。

去他的风花雪月。

无端被占了便宜，乔言艺现在想来也是有些气恼的。

合照洗了两张出来，一张乔言艺自己留着，另一张给了周临萧，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照片放进行李箱的，只觉物是人非，扎心又扎眼，索性眼不见为净，将空白面朝上，塞进行李箱夹层里。

昨晚彻夜未眠，今天又奔波了大半天，还要面对陌生电话的骚扰，乔言艺着实精力不济。

倦意涌来，她侧身在床上躺下。

正对着床的玻璃门外是个小型阳台，和庭院里一样，绿植尽数枯萎，凄清地没有一丝生机。

乔言艺所在的地方名叫“风漫里”，是一个古朴又原生态的水乡小镇，距离源江市三个小时车程，在地图上没有被标记，因而鲜为人知。

乔言艺的爷爷奶奶在这里相识，奶奶去世后，爷爷一个人将这间屋子翻新，种上奶奶喜欢的花木，亲手打造各式各样的木制家具和摆件。

在乔言艺最初的记忆里，爷爷的性格古怪又孤僻，居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给他打电话问安也只会收获一个冷冰冰的“嗯”字回应。

不过每年夏天放暑假的时候，爷爷都会来源江市看她，什么话也不说，撂下一堆亲手做的木制玩具离开，匆匆忙忙地，只给她瞥上一眼的时间，甚至还有那么两三次，直接把玩具丢在她家门口，人已经没了影。

乔言艺记得，初一升初二那年的暑假，她期末考试没拿班级第一被大魔王又是罚站又是打手心，大魔王说话有多难听已经无需赘述，考了第二把她贬低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

耳畔是谩骂，手心上是木板敲出的红红的印记，她边哭边听大魔王嘶吼，又正值青春期的敏感阶段，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自己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甚至已经在思考用怎样的方式。

倏然的一声巨响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向客厅的窗户玻璃，乔言艺循声看过去，爷爷正站在玻璃窗外，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注视着她们。

如同拽住一根救命稻草，乔言艺赶忙跑去开门，牵着爷爷的手把他带到大魔王面前，接着拽着爷爷的衬衣角，躲在他的身后。

归根到底是长辈，大魔王即便内心有怨，表面上也得礼让他三分，笑脸相迎：“爸，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阿姨准备您爱吃的酒菜。”

“你觉得我会稀罕？”爷爷嗤之以鼻，回应得不留情面，接着话锋一转，“艺儿我带走了，开学前再把她送回来。”

未等大魔王回应，爷爷低头对乔言艺说：“把该带的东西带上，跟爷爷回家。”

凌宛青劝阻道：“爸，艺儿暑假很忙的，不仅要参加各科补习，我还特地请了老师回来教她钢琴小提琴绘画书法和舞蹈，您说带走就带走，玩物丧志两个月，会把她的前途毁掉的。”

爷爷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些都是你强加给她的，你有没有问她愿不愿意？艺儿我说什么都得带走，如果你执意阻拦，别怪我把你之前做的丑事曝光出去。”

就这样，乔言艺跟着爷爷来到风漫里。

这儿有很美的星空，她经常搬着小板凳坐在阳台上，听爷爷讲述着星座的故事；

这儿有丰富的植物，尽管到现在她仍然养啥死啥，但是对植物的认知远比平常人要多出很多；

这儿有清澈的河水，卷起裤脚管下河捉鱼捞虾，对她来说比面对家庭教师轻松愉悦得多。

……

爷爷有台老式的胶片相机，乔言艺时常会看到他一个人摆弄着，见她杵在身边好奇地歪着小脑袋，爷爷便把相机的使用方法全盘托出，而她关于摄影的启蒙教育便来源于此。

之后的每年暑假，乔言艺都会和爷爷一块度过无忧无虑的时光，直到爷爷病重的噩耗传来。

爷爷去世前把她单独叫到病床边，将风漫里庭院的钥匙交给她，于乔言艺而言，这里是乌托邦，是她逃离世俗纷扰唯一想到的地方。

连大魔王都不知道的存在，周临萧更加不可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