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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82)

作者: 归去闲人 阅读记录

待笨重的箜篌被小心翼翼搬来时,徐秉均的画已勾线分染毕。

彼时夜已颇深。

西禺山里万籁俱寂,唯有星斗漫天,谢珽理裳挽袖,竟自坐到了箜篌旁边。惯常握剑的修长食指随意抚过,清越音调入耳,阿嫣薄醉朦胧的眼底,已清晰浮起了诧异。

谢珽竟会弹箜篌吗?

从来没听人说过。

不对,中秋家宴那日,二叔谢砺好似提过一句,只是她那会儿先顾着吃饭,又被谢珽扔来彩衣娱亲的重任,措手不及,过后弹奏箜篌、见到三叔,种种杂事堆积,就撇在了脑后。

这会儿听着音调,倒是勾起了回忆。

据谢砺所言,谢珽幼时就曾弹奏箜篌,技法似乎还不错?

她不自觉看向婆母,就见武氏倚靠在圈椅里,一双眼睛落在箜篌上,又像是望着远处,烛光下辨不出神情。

乐调渐起,好似昆山玉碎。

阿嫣手里捏着酒杯,被这调子吸引着,将目光投回到谢珽身上。

他奏得确实不错,哪怕许久没碰生疏了些,待奏了开头寻回昔日的手感,立时流畅起来。

他身上还是那身玄色衣裳,虽将蹀躞换成了锦带,因身姿颀长轮廓冷硬,白日里瞧着仍有威冷姿态。此刻,那份冷意却消弭无踪,年轻的男人玉冠束发,袍袖微曳,认真的侧脸笼在烛光里。

记忆徐徐拉回,仿佛新婚初见。

男人穿着端贵的喜服,俊目澈爽,清冷微醉,闯入视线的那一瞬,让她觉得姿容如玉,轩轩韶举。

曲调绕于耳畔,男人的侧脸印在眼底。

这样的谢珽,很陌生。

却让她觉得亲近。

忍不住就饮了杯中甜酒,默默添满。

成婚快半年,阿嫣从不知杀伐狠厉的谢珽还会有这般能耐,待箜篌弹罢,怔了片刻才站起身。微醺后目光朦胧,她晃了晃后扶着桌案站稳,眉间眼底,浮起由衷叹赏的笑意,“殿下当真是,深藏不露。”

谢珽修长的手指仍停在丝弦之间,望向她的目光凭添温柔。

……

是夜饮酒闲谈,兴尽而返。

阿嫣头回在离家千里之处过生辰,因着婆母慈爱、小姑亲近,加之徐秉均和卢嬷嬷她们都在,竟也没怎么想家。同谢珽回客舍时,望着漫天星斗,醉中对他少了几分忌惮,脚步虚浮间,声音都有点含糊,“殿下这手箜篌,也是师从名家吗?”

“母亲教的。”

“是么?”阿嫣愈发觉得诧异,“我从没听母亲提过。”

她当然不会提了。

幼时阖家团圆,外头有谢衮撑起的天地,武氏只消主掌内宅中馈,也曾温婉娴雅,颇有抚琴的兴致。那时谢珽还小,觉得母亲弹箜篌的姿态十分端庄温柔,常会凑过去听,后来武氏就教他弹奏。彼时他身量还没长开,有些丝弦够不着,武氏还特地为他做过一架小的。

后来他年纪渐长,忙于修文习武。

谢琤出身后,武氏肩上担子更重了几分,也甚少有闲情空暇,只在谢衮想听的时候,关着门为他弹奏。

直至谢衮战死沙场,她再未碰过琴弦。

谢珽对父亲的死芥蒂至深,心底里亦不愿碰此伤心之物。

这些事,谢珽不想在阿嫣生辰欢喜的清宵良夜提及,今晚忽然起意弹奏,也是为让她更欢喜些。

想必母亲也愿意看到。

毕竟,有些事在尘封掩埋过后,终究要擦去积尘重见天日,而后回到应有的风清月明。

谢珽瞥着阿嫣,见她双眸朦胧若雾,唇角笑意甜软,不自觉勾了勾唇,“你的箜篌,想必是老太师教的?”

“是啊,祖父毕竟是音律名家。”

对于早已辞世的祖父,阿嫣有着极深的感情。童年时对老人家的记忆固然短暂,每一段拿出来,却都是温暖而让人眷恋的。在徐太傅追忆往昔,给她讲述了无数往昔的事时,更如醇酒绵长,是最值得铭记的时光。

阿嫣忽然很想跟人倾诉。

说祖父的风采,教她弹奏箜篌时的耐心,留给她的那些礼物,还有至今仍镌刻在心头的教诲。

冬夜风冷,她却不愿回屋。

谢珽遂坐在院中竹椅上,拿斗篷将她裹在怀里,就着漫天微弱星光和甬道旁的灯笼昏色,听她徐徐讲述从前。直到后半夜月明星稀,阿嫣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才小心翼翼将她抱进屋里,放到早就暖好的床榻上。

卢嬷嬷和玉露小心翼翼的为她擦脸宽衣,谢珽在内室随意盥洗过,出来时小姑娘已经钻进了被窝。

兴致未尽,犹自喃喃。

卢嬷嬷有些无奈,屈膝道:“王妃平素不太爱说话,许多事都闷在心里。喝醉酒之后话难免多些,怕是叨扰了殿下。若殿下觉得吵,请到侧间将就一晚吧?这边由奴婢和玉露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