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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116)

于是关于曹瞻的所有案卷和文书,全搬到了她的值房里。眼看天色将晚,她吩咐今晚先搁置,等明天她回了衙门,再让那些证人认人。

站起身,忘了脚上的伤,用的力道大了,一阵钻心的疼。堂上的人见了,关切地问是否要传军医来,她说不必,让叶近春搀着,一蹦一蹦往官轿上去了。

天一点点暗下来,轿子里昏昏的,只有外面的羊角灯透进来些微的光。她垂手摸了摸,脚踝好像肿了,心里只是可气,觉得自己没用,这样紧要的关头耽搁不起,后头瘸着腿怎么办差。

回到东宫,又琢磨太子见了不知怎么盘弄。她对他来说就是玩意儿,人家至多养个虎啊豹子的,他呢,养了她,既能顶缸,还能办案。

不过今天他似乎是不在,进了宫门只看见德全在檐下徘徊。她唤了一声,德全眯觑起眼睛,朦胧见一个身影忽高忽矮地来,抱着拂尘从台阶上下来,“宿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星河说崴了,值房里的茵陈跑出来,赶紧上前搀扶,“这么冷的天儿,伤着了难复原的。我带着药油呢,给您揉揉就好了。”

于是一左一右架住,把她架进了配殿。

解开袜子一瞧,脚腕子上坟起了好大一个包,德全哟了声,“好家伙,赶上窝头啦,主子见了不定怎么心疼呢。”

她朝门外看了一眼,“主子今儿有政务?”

德全说是,“北边儿又不太平了,那个什么呜哩哇啦王,几道求婚的陈条都给打回去了,这不恼羞成怒,发兵打咱们呢。主子爷还在内朝商议战略,今儿回来得晚,让大人别等他。”

德全嘴里的呜哩哇啦王,是北边鲜卑的乌达汗王,多次求娶天朝公主均未果,于是找到了好借口,光明正大扰攘大胤边陲。这一仗终归要打,不过早晚罢了,茵陈帮她用药油推拿,边推边道:“朝廷也是死个膛儿,他们要公主,随便找个宗女给他们就是了。然后再把他们的公主讨来,给咱们太子爷当宝林,一举两得,这么着多好!”

这主意不是没人出过,但通婚是势均力敌下无可奈何的产物。大胤和乌达汗国国力并不对等,下嫁公主等于屈尊,朝廷面子上过不去。北方游牧,京城好好的姑娘送到那地方,天天住着大帐篷,遇上迁徙还得坐光板牛车,吱呀吱呀在糙原上风吹日晒,哪家皇亲也受不了闺女遭那份罪。

至于太子,德全笑道:“主子爷哪儿瞧得上呜哩哇啦的姑娘,据说那儿姑娘生得黑,又壮实,顿顿羊ròu,满身羊膻味儿,您可别坑他了,回头活埋了您。”

茵陈嘟囔了两句,想是很怕被活埋,再没提北方宝林的事儿。

星河想起来,她和霍焰是沾着亲的,便道:“上回听说你管枢密使叫表舅,侍中和他相熟吗?”

茵陈说熟啊,“也算是族亲,两家一向有往来。上回他夫人忌日,我娘还帮着一块儿cao持呢。”

她觉得奇怪,“他夫人不在了吗?家里没旁的女眷掌事,这种内务,怎么还托付你母亲呢?”

茵陈往手心倒药油,两手搓得滚烫,压在她脚脖子上,随口应道:“国公府上没有内当家,他由来只有他夫人一个。四年前公爷夫人病死后,府上都是长史料理。逢着办周年祭,来往的亲戚多,长史哪儿能个个认得呢,只好托付我母亲。”

第41章 半纸功名

这年头,夫人过世四年还不续弦的,除了这位枢密使,怕再也找不着第二个人了。

德全最爱横cha一杠子,他说:“这国公夫人我知道,先皇后的娘家远房表妹,和太子算沾着两头亲的。当初本来要嫁到外埠去,礼都过了,可人家遇上了枢密使,连哭带闹的让家里退了亲。这两位,走到一块儿怪曲折的,可惜夫人年寿不永,半道上撒手去了,留下枢密使一个,孤孤单单,熬到今天。”

原本单瞧霍焰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只是冷淡,背后加上了这么一段,才觉得冷淡大约事出有因,细论起来,也是蛮可怜的一个人。

星河又求证了一回,“他多大年纪?”

茵陈说:“三十七。二十七回的京城,里头为婚事闹腾了两年,才正式迎娶了先头太太。后来成亲,大概齐也就四年光景,他太太连一儿半女都没给他留下……”说着一顿,又拐了个弯儿,“不过我还听了另一种说法儿,市井里有谣传的,说他太太是被他弄死的。当初非嫁他,他本来不愿意,人家讹他,他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迎娶的。我问过我娘,被我娘臭骂了一顿,自个儿家里的,没谁肯拆这个台。可四年不生养,说得过去么?难道霍焰在北方冻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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