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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154)

照以前的旧俗,初二得走亲戚拜年。小时候星河就跟着星海一块儿,乘着车挨家挨户送拜帖。亲戚太多,一般不进门,就在门外敬贺,这样一天下来能走上百家。

星海换了衣裳预备出门了,即便现在做了高官,也还得遵旧礼。过两年等他儿子长大了,就轮着他儿子代父拜年,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了。

星河很起劲,嘴里说着“我也去”,就想登车,被宿太太一把拽了回来。

“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拜什么年呢。家里有贵客,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结果星河是给拽下来了,暇龄公主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上前挽了星海的胳膊,“我陪你去吧。”

这下子大伙儿傻眼了,连太子都觉得有些意外,他站在檐下说:“你是帝王家的公主,人家走亲戚,你凑的哪门子热闹?”

暇龄公主看见他,哟了一声,“二哥也在呢,您能上人家蹭团圆饭,我就不能跟着星海一块儿串门子?”

谁也别和一个有心迎接第二春的寡妇讲道理,因为说破嘴皮都没用。星海这阵子是被她缠怕了,看见她就没好脸子。那些车轱辘话说了不知多少遍,横竖是没用。今天借着太子在,他郑重向太子拱了拱手,“殿下替臣做个见证,臣有家有室,从未想过攀龙附凤,对公主也不存半点非分之想。这一个月来错受公主厚爱,臣实在愧不敢当。他日倘或皇上问起,还请殿下为我正名,宿星海一妻足矣,绝不再作他娶。”

太子点头道好,心里也替这同父的妹妹感到磕碜。牛不喝水强按头,女人弄得这模样,有什么意思!

暇龄的脸色倒是如常,照她说来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可是星海招了他那胆小怕事的妻,“鹤闲,孩子交给奶妈子就成了,你跟着一块儿去。”

鹤闲怯怯哦了一声,提裙下台阶来。到了车前也不迈腿上脚凳,眉眼弯弯望向丈夫,“海哥,我这裙门太窄了,上不去。”然后被她丈夫一把抱起来,轻轻送进了车厢里。

啧,星河暗叹,别瞧人家不吭声,紧要关头也知道当着众人面,给这个意图抢夺她丈夫的女人下马威。上车瞬间那一瞥,不知别人看见没有,反正她是看见了。也许这又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如果丈夫犹豫不决,有决心一刀两断;但只要丈夫立场不动摇,她拼死也会捍卫自己的地位。

响鞭一甩,马车渐渐走远了,星河提裙进门,走了两步回头看,她母亲抹不开面子,还和暇龄公主寒暄:“殿下新禧呀,大正月里的,来了就进屋坐坐,喝杯莲子茶吧。”

暇龄脸上露出了寒冷的笑意,对宿太太还算客气,只说不了,“既然他忙,我就不进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毕竟是公主,倒驴不倒架子,说罢傲然转身,登上车辇扬长去了。

宿太太进门又开始提心吊胆,“那毕竟是皇上的心头ròu,星海这么得罪她,回头一状告到御前,皇上问咱们的罪可怎么办!”

宿大学士这回也掰不开镊子了,只好向太子拱手,“宿家满门绝没有不恭的意思,可您也瞧见了,星海不动心,咱们也不好强迫。况且臣那媳妇儿,进门至今孝顺公婆,和睦亲友,没有一样不叫人称道的。又是明媒正娶的太太,祠堂里叩拜过祖宗的,不犯错儿,总不能为给公主让位,无故把她发还娘家吧。”

太子压了压手,“二位不必忧心,我今儿在这里亲眼瞧见的,要是皇父问起来,我自有说辞。”

既然如此,那还不算太坏。宿大学士忡忡点头,宿太太心里却完全放下了。有个位高权重的女婿就是好,今儿太子不在,恐怕星海想发作,也找不着机会。暇龄看见她哥哥,终究没敢放肆,宿太太送走了瘟神,欢欢喜喜对太子爷道:“您中晌想吃什么呀?奴婢叫人预备砂锅煨鹿筋,给您补补身子吧。”

星河红了脸,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她母亲对太子的那份殷勤,真叫她看不过眼,昨儿才弄断了铺板,今儿就给补身子。看看太子,他笑得含蓄,说“谢谢太太”。她暗中腹诽不已,太子忽然咦了一声,“你的脸怎么了?认识你十来年,还没见你脸红过!”

于是大家像看西洋景儿似的盯着她的脸,那嫣红的脸颊,便越发红得不可遏制了。她两手一捂,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进了月洞门,见星海的侧室正指派人搬那块断了的c黄板,她站在一旁看了良久,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做惯了下人的,即便被扶上了妾的位置,在那些奴才面前也还是没有主子的谱儿。她像往常一样cao持家里的琐事,厨上有她、摆饭有她、这里要拆c黄架子,依然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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