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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156)

暇龄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有话同皇父说,你出去。”

她的刁蛮,在所有公主中是首屈一指的,对人呼来喝去,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信王无奈向皇父一呵腰,“外头吊子里还煎着药呢,儿子去瞧瞧。”

皇帝颔首,再转头打量这个让他伤透了脑筋的长女,忽然感到深深的无力。

然而就如天下所有父母一样,孩子犯了错,总不忍心认真计较,至多皱眉斥一句,“你的端方呢?急赤白脸的干什么?”然后自己给自己平心绪,叹着气儿指了指边上的杌子,“有话坐下说。”

暇龄却不肯坐,倚着她父亲的腿,哭得梨花带雨,“皇父,我在外头吃了暗亏,请皇父为我做主。”

堂堂的公主,谁敢给她亏吃?皇帝听惯了她的夸大其词,并不太当一回事,“是丁是卯,你一样一样说明白。”

于是她哭得愈发凄切了,“枢密副使宿星海,皇父是知道的。早前我和他打过一回交道,我瞧他人不错的,后来来往就多了。谁知道他家里有妻有子,我上门去找他,他给我摆官架子,把我轰出来了。”

皇帝听得一头雾水,“谁?宿星海?宿寓今的儿子?”

暇龄说是,“也是二哥跟前那个宝贝疙瘩的哥哥。”

又是为情,这个暇龄,仿佛一辈子离不开个情字,简直叫人怀疑她是不是猪八戒托生的。皇帝头痛欲裂,还得耐着性子开解她,“既然人家有老婆孩子,你别去凑那个热闹不就成了。你是堂堂的帝国公主,反去巴结人家,岂不自贬身价?自己想不明白,上朕这儿来告状也没用,叫朕怎么办,勒令宿星海休妻再娶么?”

暇龄胡搅蛮缠,把身子扭成了麻花,“我就是喜欢他!皇父,您瞧我不可怜吗,寡妇失业的……”

她不提这茬倒好了,一提皇帝顿时火冒三丈,“你还有脸说?你那驸马才死了多长时候,你就弄出满城风雨!养不教父之过,朕陪着你一块儿受万民耻笑,一次就完了。现如今倒好,你又瞧上了有妇之夫,暇龄,你到底要闹到多早晚才消停!”

皇帝的脾气在对待这位皇长女时一向是极好的,所以暇龄从未受过这样严厉的训斥。但父亲的怒火,丝毫压不住她对爱情的渴求,她信口开河起来,“我和他已经有了那层关系,他把帝王家的体面踩在脚底下,皇父也坐视不理吗?”

外头听墙根儿的信王不由咋舌,这个杀手锏一出,可比太子爷宿府压塌c黄的新闻还要叫人震撼。皇父终究是会顾念女儿的,难道干看着闺女叫人白占便宜吗?

然而幺蛾子出得太多了,宠爱也有用完的时候。皇帝的声音透着冷漠,一字一句道:“你自己种下的果,是苦是甜你自己品尝。你母亲为什么会是今天这样境遇,你想过没有?我本以为你会收敛,会反省,谁知你变本加厉地败坏名声……”皇帝说到最后,连声气儿都颤了,指着门厉声呵斥,“朕不想再看见你了,你给朕滚,即刻就滚!”

信王见势不妙忙进寝宫,迎面和暇龄撞了个正着。暇龄正是气急败坏的时候,叫人挡了去路,管他是谁,狠狠把人掀到一旁,“起开!”

信王被推了个趔趄,站稳后扭头看,她大哭着跑向了宫门。

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公主,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吧!这娇主儿闹起脾气来,谁知道会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信王牵唇一笑,把视线调转到了药吊子上——皇父近来头风又犯了,总在吃药。平常煎药的火候由太医局的医士看管,逢着他们兄弟侍疾,便不假他人之手……

药吊子架在炭炉上,汤药还在咕咚咕咚翻滚,整个宫室弥漫着一股苦而甜的芬芳。记忆是有味道的,叫他想起九年前的深秋,母后弥留之际,一样的立政殿,一样的冷清和寒凉。

第51章 凉飔乍起

入夜时分下起了雨,雨势挺大,南边槛窗开着,略关得晚了些儿,炕沿上拿手一捋,湿津津一片。

茵陈蹬了鞋上炕,探手把支窗的撑杆儿拿下来,刚要阖上窗户,看见有人撑着伞从院门上进来。还在琢磨那是谁呢,伞沿往上略抬了抬,檐下风灯的光照亮那张脸,精巧秀致,竟然是星河。

茵陈原本还和身边嬷嬷闹,说太冷清,想见爹爹和娘。嬷嬷想尽了办法同她解释,说进了宫的人,是不能惦念家里的,因为惦念也回不去,反倒叫家里忧心。可是好话说了一车,她半句都听不进去,毕竟她的浑身不舒坦不是为别的,是苦于星河不在。嬷嬷哪里知道呢,不过骂她死心眼子,不听劝,最后也不愿意和她啰嗦了。茵陈怏怏不乐,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星河忽然出现,无异于黑暗之中骤见光明。她兴奋得跳起来,不管外面在不在下雨,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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