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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22)

他脸上带着一点意会的笑,虾着腰回禀:“主子,快到人定了,奴才带人在配殿听令,让宿大人伺候您安置吧。”

太子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德全像得了特赦,却行退到帘外,飞快冲侍立的众人挥手,又回身向星河扮了个笑脸,“里头的事儿就交给宿大人了,大人您受累。”

各处的人转瞬退去,星河只得打帘进来。

抬头看看,太子面沉似水,明明被搅了好事的是她,这位爷的先发制人倒妙。

她微微呵腰,“臣伺候主子就寝。”

太子却没应她,只道:“今儿会亲高兴么?十年了,见上一面不容易。”

既然知道不容易,还从头呆到尾?这会儿来问她高不高兴?星河说是,“高兴坏了,多谢主子成全。”

“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有想法……”他一面说,一面慵懒摊开了双臂。

燕服阔大的广袖舒展,玄色缎面上簇簇缂丝宝相纹涌动缠绕,迸发出一片惊涛骇浪。星河垂眼为他脱下燕服,神情恭敬驯服。但主子揣测你有想法,你就是没有也得编出一个来,她忖了忖道:“臣是想……”

“想什么?”他忽然截断她的话头,往后退了一步,雪白的中衣衬着怒容,在灯下颇有阴森感,“你还真敢有想法?”

她张了张嘴,其实她只是想同他回禀控戎司最新的人员编制而已,他抽冷子变了脸,后面的话她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她的心情也不大好,平常沉得住气,没这个胆子和他理论,可今天他做的这出戏实在有点过分了。她把燕服挂在衣架子上,捏着嗓子夹枪带棒说:“臣哪儿敢有想法呀,今儿是我会亲的日子,主子容我一天休沐,我心里感激主子。哪知我是歇着了,竟劳动主子过西池院来,早知如此,宁可不会亲,也不敢惊了主子大驾。”

她说话很有一套,迂回婉转,不怪他横cha一杠子,什么劳动、惊驾,以退为进,分明是拿话噎他。

太子听得出里头玄机,也没什么好辩驳的。转过身登上脚踏,人松散往c黄架子上一靠,曼声道:“我不过是想见见你母亲,难道不应该?”

凭什么就应该?又不是真女婿!她叹了口气道:“我的好主子,您有什么吩咐,打发人传我就是了,我没有不从命的。我母亲是个深宅妇人,您这模样,会唬着她的。”

他们之间其实各怀心思,今天这出除了好玩,自有他的深意。但细品咂品咂,也不见得就处心积虑了,无非是看多了她身着官服雌雄莫辨的样子,想瞧瞧她女孩儿打扮描眉画目的韵致。事实上呢,确实也如他预想的一样,很端庄,很漂亮。尤其是菱花槛窗后那温婉的一低头,自有写尽春风的美好。

然而夸不出口,太子沉默了下,抬头道:“你过来说话。”

又来了,没完没了拆头、顺头发,她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症,一个把戏玩了十来年,还能常玩常新不觉得腻味。

她脚下没动,抿着头说:“臣今儿还没沐发。”

他横眼瞧她,“我该治你个违逆的罪。”

没办法,她只得蹭步过去,停在脚踏下。

紫檀的八仙过海脚踏宽阔,太子坐在c黄沿上,想够着她很困难。两个人就这么遥遥相望,谁也不愿意挪窝,彼此都较着劲儿。

太子不说话,眼神里有警告的意味,开始怀疑是不是纵得太过了,让她的胆儿越来越肥。星河呢,人在矮檐下,做小伏低了十来年,就算有再硬的筋骨,在他面前也得藏住了。

没法不服软,弯腰褪下鞋,举步上了脚踏。刚要欠身跪坐,他往里头让了让,示意她上c黄来。

这下她有些吃惊了,过去几年了不得偎在他腿旁,让他逗狗似的摸两下。这回要上c黄?她看了看杏黄的帐褥,显得很犹豫:“臣无德无能,不敢上主子卧榻。”

太子靠着锦字靠垫,脸上浮起嘲讽的笑,“我记得你说过,哪怕假戏真做,眼睛也不眨一下。怎么,言犹在耳,就想变卦?”

如果说她从来没想过有这一天,那是自欺欺人。深宫锁闭,每天发生多少腌臜事,数都数不过来。皇帝也好,太子也好,临幸女人非但没有罪过,被临幸的还要自觉身披荣耀。现在轮着她了,背了那些年的脏名儿,终于要坐实了,忐忑之余慢慢冷静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她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年纪到了,有那种事应当。况且太子还是个雏儿,干干净净的,她也不算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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