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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222)

宫人觉察她出事时,第一时间报了掖庭局。为什么不先试着救治呢,因为一瞧那模样就知道救不了了。她是仰面朝上跌在那里的,眼睛半睁着,瞳仁儿都扩散了。掖庭令赶来勘察时,发现她面部有细小的出血点,按照常理推算,应当是死于窒息。

轻轻掀了掀她的衣领,果然发现一根极细的勒痕,不过这种勒痕想致命,徒手是办不到的。于是领着几个侦办的人在殿里搜查,最后墙上那柄用以装饰的宝弓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弓挂偏了,显然有人动过。观察弓弦,牛筋为质,上擦黄蜡,这么强的韧性,想勒死个人太称手了。

凶器找到了,比对一下弓弦和勒痕,正好吻合。但是之前的一通搜查,也查出了那支虾须簪,问遍温室宫,没人认领。最后有人指出曾看见锦衣使戴过,更巧的是锦衣使之前造访过温室宫,但并没有见闻长御。所以这支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管他是谁,有嫌犯就必须抓,虽然他也不认为一个管理控戎司的女官会那么蠢,把这样的证物留在现场让人拿住。况且想杀人,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动手,随便指使个心腹就办成了。但这种推理不由他掖庭令来做,他只管照着牌面上的疑点办差,接下来的生杀大权得听主子定夺。

可是很奇异,皇帝脸上没有悲痛,没有震惊,有的只是无边的寒意。

掖庭令有些吃不准眼下的形势了,看看督察院和刑部的人,那些官员也是耷拉着眉眼,不声不响。作为内廷的官员,又是主子和其他高官皆在场的情况下,掖庭令决定继续观望。

观望了半晌,果然事情又有了新进展,御前的高无忧入殿回禀:“尚药局派医女入宫了。”

掖庭令回身看,看见负责皇帝医事的医正,领着两名头戴方巾的医女立在南北夹道上候旨。关于医女他是知道的,当初掖庭领命从官户中挑选工巧者,送进太医署学医,处所安置在别院,不和太医署学生混在一起。等学成之后分派各个公主府,以伺候公主们的疾病和饮食,所以她们和宫廷内后妃是没有任何往来的。

这时候招医女进来做什么?掖庭令有点懵,再看太子,他向皇帝俯身拱手:“究竟是真是假,派人一验就知道了。”

皇帝看太子的目光,透出一种悲凉的味道。掖庭令进宫近二十年,从没见过皇帝流露出这样的气象。是因为太累太绝望吗?后宫接连出事,终究血ròu之躯,桑榆向晚的年纪不得安宁,这皇帝当得也甚凄苦。

温室宫里隐隐传来婴孩的哭声,闻长御出事时皇后已经诞下皇子了。皇帝隔着宫墙向南眺望,喃喃道:“青主,皇父再相信你一次,只愿你不要令皇父失望。”

太子愈发底下身子,火光映照下的侧脸白得出奇。

毕竟皇后寝宫,能进去的人不多,皇帝和太子率先迈入,后面跟着督察院院使和刑部尚书。掖庭令左右看看,再想想自己的职位,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了进去。

前殿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不能再入了。悄悄偏头看,珠帘和轻纱后隐约可见凤c黄,皇后的声气儿悠悠传过来:“皇上,恕臣妾不能下地相迎了。您瞧瞧孩子吧。”

新生的皇子包在朱红的襁褓里,由奶嬷儿抱到皇帝面前,孩子一只眼睛刚睁开了一道fèng,从那fèng里乜着他的“皇父”。皇帝看了一眼,有些怅然。想了想,又伸手逗弄孩子,“皇后,这真是朕的皇子吗?”

c黄上的皇后怔了一下,立刻说当然。又不无哀伤地叹息:“如果长御在,哥儿俩一边儿大小,将来不知多热闹。长御死得冤枉,要不是她,该死的人就是我……”

掖庭令觑觑太子,他脸上喜怒全无,偏身一个眼风示下,殿外的医女领命,一前一后进了皇后的内闱。

重重帐幔接连放下,菱花门也阖了起来。延龄公主一直伴在皇后左右,见生人进来,厉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医女应答:“奴婢们是太医署人,奉旨入宫,为皇后娘娘调理。请娘娘宽卧,容奴婢们上药。”

结果皇后坚决不许,闹得内寝一片鸡飞狗跳。

皇帝在前殿听着,沉重地闭了闭眼。这殿宇的温度随着内寝的吵闹不断升高,皇帝的怒火也不断积累升腾。掖庭令看见他手里的佛珠盘弄得越来越快,面皮也从青白转成了紫红。

不需要假他人之手,忍无可忍时,皇帝一脚踹开了内寝的菱花门。寝宫里的众人惊讶地看过来,皇帝死死盯住了皇后,一步一步逼近,语气阴鸷可怖。他说:“这是为你好,你伤了身子,需要调理。她们是正统的女医,给你验一验,也好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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