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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52)

因为事关重大,堂审前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伙夫被押入单独的牢房,彻夜由徐行之等看管。星河站在木栅外,冷冷盯着里头瑟缩成一团的伙夫,他那双甲fèng中满是污垢的手紧紧扣住了牢门,拿哀恳的眼神望向她,“大人,您说好了保小的狗命的。”

她点头,“只要你照我的吩咐办,最后不过是个证人,谁都不能拿你怎么样。可要是说漏了嘴……记好了,外头三把刀,架在你家小的脖子上,你说错一句割一刀,到时候谁也怨不上。”

伙夫瑟瑟发抖,拿头不住抵那木栅栏,“小的晓事儿,千万别动我家里人……求您了大人。”

残忍吗?控戎司里发生过太多这样的事,已经寻常得麻木了。只不过以前主事的是都是男人,现在换成了女人,底下办差的心里总有些打颤。

阴暗的大牢里,常年点着火把,松香易燃,不时有残留的燃料因烘烤发出滋滋的声响。火焰像一面旗帜,在冻僵的空气里猎猎挥舞,她抱胸站着,长身玉立,织锦的官袍纹理煊煌,衬着那张脸,那么无情和冷漠。

大概很少有她这样的,印象中的女人都像花儿似的娇弱明媚,是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们,回家后唯一的疏解和安慰。可这世上人人不同,这位锦衣使恰恰是其中异类。她弄权、结党、铲除异己,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摆布全司,也许用不了多久,这衙门就会是她的天下。太子宠爱纵容,固然是一方面,雷厉风行的手段,更是逐步攀登的阶梯。

星河知道自己要什么,在一个满是虎狼的衙门里任职,不是人好就能服众的。要立威,他们凶你得狠,他们冷血你得残酷,要教会他们什么是服从,这样兵刃才能真正为你所用。可不知怎么,满目臣服下忽然想起太子,这个命里唯一的克星,和他较劲的时候常被气得血不归心,他遭受挫折时她应该喜闻乐见的,然而心头的揪痛又难以解释……这大概这就是自小一起长大,不能割舍的牵挂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偏头问:“什么时辰了?”

金瓷跑上斜坡看了眼天窗,“天将暗,酉初前后。”

她点了下头,“今夜辛苦你们,等案子结了,准你们休沐两天。”

徐行之和金瓷相顾而笑:“大人主事前,咱们休沐了七八年,早歇得够够的了。大人只管放心,一切交给属下等,绝出不了岔子的。”

她慢吞吞从牢里走了出来,迎面恰好遇上南玉书的几位千户,见了她顿住步子向她行礼。

她嗯了声,“房有邻的案子今儿结了?”

蒋毅道是,“已经呈报御前了。”

是好事儿,她温吞笑起来,房有邻入了罪,她在简郡王跟前也有了交代。南玉书费这么老鼻子劲儿,最后还是为她忙活,细想起来也怪可怜的。

她摆摆手,让他们下职,自己乘着官轿回宫。现如今早不是单单一个叶近春,外加四个轿夫的排场,官位坐踏实了,鞍前马后的,有控戎司番役护送,以保副指挥使平安。其实要论权,控戎司是真的大,五军各卫亲军分别值守内城东西北三门,唯有控戎司将军昼夜守卫承天门。承天门是皇城正门,怎样的信任才能得此殊荣,足见控戎司地位之高。

一步一步走得再稳些,总有一天她能掌控整个衙门。但南玉书这人,暂时还是不动为妙,女人要想独自当权,终究有难度。倒不如拿个人顶头,强似扳倒了姓南的,又来个姓北的。花大力气替人做嫁衣裳,倒是傻了。

她支起脑袋闭上眼睛,悠悠长出一口气。天将晚,这个时节的落日总让人感觉荒寒。一路行来听见街面上临收摊儿的叫卖,“卖半空了,贱卖多给喽……”这样有烟火气儿,即便擦身而过,也还是可望不可即。

心里还惦记着,今晚得上丽正殿看看去。和太子通个气,公主府的事她都安排好了,确保无虞。再者衙门里忙了好几天,宫务当真都撂下了,总有吃干饭的嫌疑。上那儿点个卯,哪怕是端个茶,递个水,也算尽了她的责任。

于是先回下处,换下了衙门里的衣裳。锦衣使的官袍虽较之男人已经颇显女气,但终归阳刚多于柔媚。女官的官袍却不一样,金银丝缠绕的围领,映着绛红的绸子,像佛像胸前的璎珞。花冠上有轻颤的步摇,脚下行来,穗子在耳畔窸窣作响。

收拾妥当沿长街向前,到随墙门上拐进去,正遇上尚衣局送明天的衣裳。魏姑姑见了她,分外亲厚似的,“奴婢来了几回,都没遇上宿大人,您如今高升了,忙也是真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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