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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致命祸情(216)+番外

他倒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阵阵发热。下面该接什么话?训她一通,教育她不许混闯男人处所?似乎也不必这样小题大做吧,他这里并不拿她当外人,刚才那事除了尴尬,别的也没什么。

布暖拿脚尖挫挫地,连看都不敢看他,“舅舅生气么?别生气,我什么都没看到。”

正宗的睁眼说瞎话!容与嗯了声,“真的么?”

她犹犹豫豫张开两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屋里暗,光线不好。”

他气结,“还要掌灯让你看?”

“那倒不必。”她暗想着,其实能看的一样没少看,只不过顾全他的面子,一个大将军,让人看见赤身露体总归不好。退一步讲,也就上半截而已。挖渠的河工还露膀子给老天爷看呢,也没怎么样嘛!她嘟囔道,“你是男人,被人看了也不吃亏……”

这下子容与不知怎么应对了,他看着她,百样滋味上心头。半晌方道,“布暖,女孩子家要矜持些。”

布暖想我素来很矜持,如今变成这样是被逼的。搬手指头算算,自己在这段感情上是主动的一方,还有什么事没干过?是自己先抱的他、还试图亲他,虽然没亲着。甚至到后来,是自己先开口说爱他,可他到现在都没有一句明白话。她也想端端正正坐在闺阁里等他来爱,可是没办法,他这种四平八稳的性子,如果她不开头,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迈出半步。

她生出点委屈的感慨来,她以后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因为她爱得比他多。

偷着瞥他一眼,他的衣裳不太合身,大概是布舍人的,短了好大一截。不论料子多华贵,下摆吊在腿肚子上也穿不出翩翩的味道来,活像酒肆里跑堂的小二。她啧的咂嘴,“我打发人往成衣铺子里看看去吧,不知道有没有适合你的尺寸,换件袍子才好。”

他不以为然,站在徐徐的晚风里,自有一股飘然出尘的闲适。他说,“不必,耽搁不了多久的,明日就回长安。”见她脸上黯淡下来,知道她还是舍不得离开家。他叹息,“夜长梦多,逗留的时候长了,怕万一走漏风声,你懂么?”

她垂着嘴角点头,“舅舅不必说,我都知道。”

他心里牵痛,“那你做这脸子做什么?可见是不愿意的。”

“我不愿意又如何?”她低头揉/搓画帛,把纱上点缀的一朵金丝牡丹揉得支离破碎,“眼下身不由己,还说什么!这趟能回来已经是预料之外的了。”

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孩,还有些快刀斩乱麻的气魄,这点想是随了布夫人的。他转脸细打量她,自打她进了宫掖就没再穿过女装,现在再看,很有些楚楚的风韵。还有红的唇,水的眼,工细的五官,美丽而深沉的脸。

她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偏开一些,“舅舅看什么?”

他才回过神来,调开视线道,“没什么。”

他总是这样,不自觉的在自己和她之间划出楚河汉界来。明明是绝佳的时机,可以借着这花好月圆诉诉自己的相思苦,可是偏偏说不出口。他想得太多,顾虑也太多。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他要对她的将来负责。许了她感情,日后怎么交代?他警告过自己很多遍,连着昨晚的事也一并反省。他太浮躁,那一吻不该发生,还有救吗?

像个水晶做的缸子,磕了个缺口,盛得满满的水就从那里倾泻/出来,堵都堵不住。

布暖实在是不自信的人,她有澎湃的感情,她期待他回应她。但他一再的躲避,她就想要不停的证明,证明他也爱她,和她一样深爱。

于是她带着悲切的语调问他,“舅舅讨厌暖儿么?”

他终于迎上她的视线,微启了启唇,“从不。”

“那你喜欢我么?”她坚持着,“那次在梅坞我就问过你,你的回答我不满意,今天重新回答我。”

她满含期待,娇弱的脸半仰着,仿佛枝头初绽的棠棣。心因为疼痛蜷缩,他点头,“我喜欢你。”

她哽咽了下,喜欢么?但是还不够啊!她抓住他的袖子,用力攥紧,“那么,你爱我么?”

她从他眼里看到深重的苦难,他仓惶别开脸,无比艰难的喘了口气,“布暖,你明知道……明知道不能!不要问,以后都不要问!”

恍惚间跌进了厚厚的尘埃里,满身负累,站都站不稳的切肤的痛,“昨天的事舅舅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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