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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致命祸情(218)+番外

他有些负气,“我问你,若是我娶你,你可愿意嫁?抛开所有一切,无视唐律典刑,义无反顾的嫁给你舅舅?”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连心都冷了。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一提,她才猛然醒悟。是的,她不能。不为她自己,横竖她连出身都是假的,连累不了爷娘。她是为他,像盖高楼,他辛苦了那么多年,终于要覆瓦收顶了,她不能毁了他的道行。

容与见她脸上犹豫,说不出的什么感受。他当然是愿意看到她这个反应的,可一旦真正面对,他又无法承受的绝望——果然她没有充分做好准备!爱他,如同孩子对得不到的玩具念念不忘。哪天拥有了,新鲜劲过了,就要开始后悔,不屑一顾。

“所以不要再钻牛角尖,你有大把的时机,有瑰丽的人生,不要浪费在舅舅身上。”他咽下苦涩,故作轻松的拍拍她的肩头,完全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姿态,“这样,找个时机先同你父母大人露个底。明天派人给蓝笙送个信儿,我同他谈谈……”

她奋力隔开他的手,“你谈什么?我除了身世瞒他,别的一样都没背着他!你不必开口,他自然都知道!”

容与才想起蓝笙那时看他的眼神——带着挖苦的、怜悯的、憎恶的眼神。他说暖儿有意中人,自己一再追问,他绝口不提,原来早已经知道。他气恼,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个傻瓜吧?他冷眼看他出丑,也不愿告诉他。

他冷笑,“好得很,既然如此就不用多费口舌了。先把你的事同他交代清楚,他和不和郡主驸马说,那是他的家事,让他自己拿主意。你配给他,也不好瞒一辈子。他要是能接受,那便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你爷娘那里也不必说了,再作别的打算。”

布暖看着他,凶犷的悲哀铺天盖地压将下来,把她吞没。

还有别的打算?他的打算真多,不把她打发掉,他就寝食难安么?原来她那么碍他的眼!她不懂,既然她是个棘手的麻烦,为什么他还要吻她?因为好玩吗?看她为他神魂颠倒是件可笑的事么?

“我不知道你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才算够,常听说舅舅冷情冷性,我以前不信,现在看来,也不无道理。舅舅在暖儿身上煞费苦心,叫我过意不去呢!着急要和我撇清,动那么多的心思。”她眼里只剩微亮的芒,像碾碎的太阳光,一点一点的黯淡,“我早知道会很累,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让我爱得随心所欲?你总会想尽办法让我痛,我痛,你很有成就感么?”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在她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装腔作势,假扮清高的伪君子?不管是气话还是心里话,她让他如坠深渊,原来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彼此伤害,焚烧自己,还要殃及对方。

“你的好教养哪里去了?就这么和长辈说话?”他指着园门道,“出去!半点规矩也不懂,以后没有允许不准随便进我的下处。可记住了?”

如同狠狠挨了一巴掌,她狼狈不堪。那一吻没有任何含义,什么都不代表。灵魂交缠、挤榨,与ròu体无关。他的脑子依然清醒,疏远她,筑起高墙,把她困在围城里。

她退了两步,“舅舅教训得是,我太放肆了,没有掂过自己的斤两。日后当警醒,请舅舅放心。”欠身纳福道,“叨扰舅舅了,暖儿告退。”

他看着她走下台阶,慢慢朝甬道那头去。衣角飘飘,转过一排爬藤月季的架子,渐去渐远。

六月的风吹得他眼睛发涩,他背靠着抱柱,腿里像被抽光了力气,虚弱的瘫坐下来。

这算是处理好了吗?是为她着想吗?两全了吗?为什么没有轻松的感觉,只看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汩汩流血,疼到麻木,疼到喘不上气来。仿佛地狱里走了一遭,已经面目全非。

坊院外鼓声咚咚,华灯初上,天黑透了。

布家为表盛情,热闹的办了晚宴。布暖没有参加,这原是预料之中的。她这会子不知怎么在屋子里哭呢!他想到这里就止不住的泛哽咽,一顿饭吃得很落寞,强打起精神来应付几句,实在是力不从心。

好在有贺兰,他来得很准时,解了他的大围。他和布暖的事贺兰都知道,贺兰是个缜密细腻的人,颇会察言观色。见他这副落魄样,猜也猜了个十之八九,因此分外的活络。天南地北的胡扯,把布舍人弄得晕头转向,倒减免了他周旋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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