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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致命祸情(256)+番外

他抚抚膝头的皱褶起身,外面湍急的雨势打在青石板上,聒噪一片。他心头沉甸甸的,如今该想想怎么解决那一只耳朵的问题了。武后和一般女人的确不同,每次密旨杀人都要割朵作见证。不是让身边内侍查验,是亲自过目。所以朝中有个传闻,当天后仔细留意你的耳朵时,你就要加倍小心了。天后对人耳可是极有研究的!所以要蒙混过关,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有些愁眉不展,出去看马的冯河熄了伞进来,脸上还残留着震惊。容与只道他是发现少了马,谁知他哑然道,“大都督,贺兰敏之自尽了!”

他脑子里轰然一炸,“什么?”

边上谈笑的郎将俱是面面相觑,冯河咽了口唾沫,“就在马棚边上的亭子里,卸了马缰,自缢了。”

“死了?”他的心一直往下沉,慌忙跑了出去。

天上雷声隆隆,雨打在眼睛里,冲得两眼直发涩。冯河已经把人放下来了,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道闪电划透半边天,照亮了贺兰苍白的脸。他拿目光询问查验的人,副将探探鼻息,蹙眉摇头。

他上前把脉,半点起伏皆无。可能是有阵子了,身体都发僵了。容与垮着肩,心蓦然凉到了脚后跟。

为什么要死呢?明明够着了马,挥一挥马鞭就能逃出生天。就只一步之遥啊!人算不如天算,许是让他听见了太子大婚照旧的消息,心灰意冷了,再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的嘴角直往下垂,虽然见惯了生死,也看得淡了,可是贺兰这样浓墨重彩的生命,消逝得如此彻底,着实让人震撼。他还记得他站在宫墙下拈花一笑的模样,而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简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忍再看,回头问,“附近可有丧铺?”

几个驿丞呆若木鸡,听他问话方回过神来。上下牙错着,磕得咔咔直响。鞠躬作揖道,“回将……将军的话,最近的也……在二十里外。”

“去……”他哽得说不出话来,缓了缓才道,“要最好的棺椁,还有祭奠的丧仪,一样也不能少。”

驿丞领命去了,两个副将明白都督的意思,拆了门板来抬人停灵。容与亲自给他打伞,护送至驿站厅堂里,看着他们搬条凳铺排,人木木的,唯有叹息。

冯河过来,低声道,“事已至此,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标下知道大都督心里不好受,但万事大局为重。”

他的用意不言自明,就是那一只耳朵的问题。眼下人死了,所有难题也迎刃而解了。奈何容与却松快不起来,冯河这会子提这个,叫他极其反感。因愠怒道,“且从长计议。”

冯河冒险道,“人死如灯灭,生前的事,死后都归了尘土。大都督身系皇命,国公定然是可以体谅的。”

“别说了!”他低叱,指指停放在那里的人,“你在与虎谋皮,当着他的面么?”

冯河怏怏缄默,此时的确不宜商议这件事。汉人历来讲究全尸落葬,少了哪里都不得投胎做人。他想了想,试探道,“我们乡里有个替代的法子,标下去寻块木头来,雕成耳朵的样式。”

木头耳朵……下辈子会是个聋子吧!他乏力的闭闭眼,似乎也只有这样了!

“你去找来给我,我自己雕。”他说,背过身去,红了眼眶。

第122章难双

没有唢呐笙簧、没有高僧超度、没有嚎哭不舍、连披麻戴孝的都没有。一帮子男人,沉默着守灵、沉默着点香上供奉、沉默着盖棺发送。这样糙率仓促的丧事,说不出的无辛酸和凄凉。

容与最终没下得去手,还是冯河代劳的。他也没法子保管那只匣子,曾经有过很多次同样的任务,但这次是最叫他不舒服的。因为带了个人情感,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下面郎将觉得意外,只有自己知道这件事对他产生了多大的触动。唯一一次无关政治和野心的屠杀,贺兰是为爱送命的,和那些心机深沉的政客不一样。

出殡的时候雨停了,云层厚重,没有太阳。墓穴是临时选的,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暂且让他落脚,等日后寻了机会再行迁葬。

回来比去时快得多,日夜兼程,只用了一半时间便到了长安。踏进皇城头一件事就听说太子和天后闹翻了,武后为了让弘死心,并没有刻意隐瞒扑杀贺兰的消息。太子闻讯悲愤交加,政务是不管了,自己关在东宫,连着两天粒米未进。李弘自小身子孱弱,这回伤筋动骨,很快便卧c黄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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