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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致命祸情(315)+番外

他退后几步,肩背抵着门框。佩剑上的穗子不住的颤,低着头道,“我谁也信不过,所有人都在骗我,要拆散我和她。”

蔺氏赶到门上,原先还由尚嬷嬷扶着。听他这一番话,气得掣回手道,“你别当你身居高位我管教不得你!你阿爷走了,我还活着!我打量你是无法无天了,说出来的混帐话不计个后果么?莫非你还打算触犯刑律不成?这家业还要不要?体面还要不要?你朝中行走,听见谁家出过这荒唐事?”她自知有些过激了,怕弄巧成拙,缓了缓才又道,“六郎,你擎小就懂道理,样样不要母亲cao心。如今大了,怎么反倒愈发回去了?你听母亲的话,有些东西是镜花水月,能看够不着的。暖儿再好,她也是别人家的人。你是做舅舅的,理当比她更醒事。这是段孽缘啊,由着性子来早晚要出大事的。到时候谁能救你?晤歌和你本来是好兄弟,如今为了布暖,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其中厉害你懂不懂?”

他眼下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知道他想她,要她,他快被折磨得癫狂了。嘴上咬定了孩子是自己的,但又迫切要找到她问个明白。实在有太多的不寻常,两个月而已,竟变了个人么!

“了不起罢官流放。”他无谓道,“我早就做腻了这大都督、上将军。像个黄金的枷,架在脖子上透不过气来。”他看着知闲,“你要告发我么?只管去,可救了我的命了。”

知闲呆若木鸡,蔺氏那里剌剌一记耳光冲容与扇了过去,暴跳如雷道,“我先打醒你这不孝子!为个女人英雄气短,你愧对祖宗!”

她实在是太害怕,有种失败的预感从心口往上爬。冰凉的,阴沉的,一直钻进脑子里去。

容与再不是她能掌控得住的,他长大了,是她一厢情愿的仍旧当他是个孩子。现下他要按着他自己的意愿活,要击毁这安定的生活。好在她身后有纲常人伦,她是站得住脚的。她不允许这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光鲜富足垮塌掉,她把自己绷成了一张弓。只恨不得打脱他的反骨,打出个清明世界来。

他挨了一巴掌,头重重别向一边。在场的人惊惶莫名,他倒不以为然。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母亲管教儿子,原就是应当。他官做得再大,在她面前总不敢谈架子。打便打了,也没什么丢份子的。只是布暖他一定要去找,莫说一个区区郡主府,就是皇宫大内,只要他愿意,照样来去自如。

尚嬷嬷在一旁喃喃,“怎么好出手呢,看打坏了!”过来心焦的问,“公子可还好么?你也是,做什么要顶撞你母亲……”

蔺氏拂开她道,“你别护着他,他将来就是做了父亲,做了祖父,有行差踏错,我照旧管教他!”指着祠堂方向道,“你给我到祖宗跟前思过去,没有我的令儿不许出来!”

他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隔了一会儿拱手道,“请母亲恕儿子无状。母亲要叫儿子思过,儿子不敢有疑议。只是眼下不成,等我寻回了布暖,再进祠堂不迟。请母亲安心作养,莫要为儿子忧心。”复对知闲拱手作揖,“妹妹许给我受了委屈,我不忍心再耽误你。这将军府里挑你看得上眼的尽管拿,权当我给你添妆奁。你再等也是枉然了,我是个半残的人,没有什么未来。你跟着我,无非自讨苦吃,还是及早脱离苦海吧!”

他的口气居然像在吩咐后事似的。蔺氏手脚一阵无力,看着他不管不顾的扬长而去,这半天的咋呼都是无用功,自己竟瘫倒下来,几乎晕厥过去。

第二十六章异时对

临近年关,郡主府上已经开始筹备了。里外都是忙碌的人,婢女们剪窗花,调浆糊,给花树挂红。仆妇们掸尘,办年货,准备给小辈们分发利市的红封套。

府里的护院无什事忙,带着狗在园子里兜圈子。兜到前院,看见几个小厮架着扶梯在门楣上擦拭匾额,便挨在一边凑热闹。爬在梯顶上的人拿着鸡毛掸子扫尘土,西北风里一吹,蓬蓬落了大黑狗满背的灰。护院嘟囔着给狗扫了扫,不经意回了回头,远远看见一骑快马从跃马桥那头过来,飞金的鱼鳞甲在日头下折射出万点光芒。原以为是自家公子,眯着眼睛细看,却是北门屯营的镇军大将军。

梯顶的小厮忙下了地,退到门掖两侧叉手请安。十二月里的天气,呼出来的气雾在眼前交织成莽莽一片。风更大了,吹得人直哆嗦。那护院吸溜着鼻子上前躬身作揖,“上将军安好!今日来寻我家公子爷么?不巧了,一早去了府衙,还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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