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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致命祸情(59)+番外

“上将军客气,叫常住汗颜得很。”贺兰敏之自嘲道,“我先头十箭中其二,同上将军一比,真真连提鞋也不称头。”

容与望过去,“弓是好弓,却要瞧凑不凑手,射的东西对不对。角黍虽小,自有乾坤,若一个不查,是要折了箭头的。”

贺兰敏之是聪明人,一听便知话中有话,摇着折扇笑道,“上将军金玉良言,常住谨记在心了。”

后头又是一番固定套路的相互吹捧,横竖也少不了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布暖在一旁只觉处处透出难受来,踟蹰一阵挨过去拉容与衣袖,“舅舅,我乏了,想回府去。”

容与颔首,转头对众人拱手,“如此在下便少陪了,各位且随意吧!”

乱哄哄一阵道别声,布暖闷着头跟在容与身后,总觉得背上硌应得慌,忍耐再三也没敢回头看一眼,直出了盐角坊的大门才算松懈下来。

车辇宽绰,三人将就也能坐下。布暖奔波大半天,一旦没了后顾之忧,便倚着窗口昏昏欲睡。眼皮子千斤重似的,脑子还能转一转,怕失了礼数,挣扎着看了容与一眼,他沉着脸,脸色很不好。这下把她的瞌睡都吓没了,慌忙端正坐好了,不时偷偷的觑他。

“怎么遇上那个人!”他说,语气不佳。

蓝笙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他竟会在盐角坊……好在有惊无险,暖儿往后少出府就是了。”

容与抬眼看他,“有惊无险?这话为时过早了。”

容与一向温文,布暖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眉梢眼角蒙了厚厚一层严霜,要把人冻死一样。她瑟缩了下,心里害怕,把头埋得更低。

蓝笙愣了愣,略思量了道,“我回营里去调人,把沈府团团围起来,保管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容与蹙着眉别过脸,也不言声,抬手捏了捏眉心。外头太阳金光四射,看久了简直像要晕船,索性阖上了眼。

车内空气沉闷,压迫得人喘不上气。布暖犹豫着看蓝笙,“这是怎么了?我和那位贺兰监使只说了一句话,做什么弄得这样戒备?把府围起来,也忒招摇了些!”她没心没肺的笑了声,“我又不是什么神仙人物,人家未见得想把我怎么样呢,二位舅舅这样……”

容与睁开眼看她,她这上头木讷,完全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她从不觉得自己漂亮么?竟不知道男人眼里,这样的姿色已是一绝,值得动用各种手段据为己有。

蓝笙吊着嗓子咳嗽了声,怎么和她解释呢?贺兰敏之做的那些烂事儿不方便在她面前说清楚,总之这人没救了,他俨然已经成了长安有女儿的人家一致认定的公敌。但凡谁家有姑娘未出阁的,只要叫贺兰敏之见过,必定是如临大敌,从此闭门不出。

这人太荒唐,太不堪!与祖母通奸,是个人都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贺兰敏之能,并且干得风生水起。一路借由这条捷径赐了武姓,做上了周国公,还稳稳当当在兰台扎了根。这些没法告诉暖儿,她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儿,听了这个没得污了耳朵。

“你照蓝笙说的做,这阵子别上外头去就是了。”容与心烦意乱,他考虑的还不止贺兰打布暖主意的事。洛阳留下的烂摊子倘或捅出来,祸害的不单是布暖一个。布家女儿自愿守节进敬节堂是上报朝廷的,嘉奖都已经下来,万一有个好歹,布如荫就是欺君罔上,杀头、凌迟,罪无可恕。

所幸布暖母亲把事办得还算利索,就算贺兰敏之真有那闲心去查她的身家,也未必能查出来。沈家有四位姑奶奶,上辈里还有五六位老姑奶奶、老姨奶奶。族里的姑娘,养到布暖这个年纪早殇的也有好几个,真到了那地步,费些手脚,后计总还是有的。

布暖见他不带一点笑模样,言辞又那样冷戾,心里怕到了极处,怯懦的低垂下头,颤着声应个是,竟像是要哭了似的。

容与微怔,看不见她的脸,只见簪上一缕缨子搭在鬓边的发上,欶欶颤动着,要断不断,游丝样的。

他叹息,自己心焦,想是吓着她了,便好言道,“舅舅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若真要揪个祸首出来,那我才是首当其冲的。若不是我要领你出府观竞渡,就不会遇上贺兰敏之了。”

布暖抬起头,鼻子红红的,摇摇头道,“不怪舅舅,托您的福,这是我从小到大玩得最尽兴的一趟。有这点念想,往后就是再不出府也足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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