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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致命祸情(63)+番外

布暖愈发上火了,直起身子道,“你长行市了,和谁这样回话?鹅鲜不是在那里摆着么,吃的堵不住你的嘴!”

香侬见她当真要发火,忙来拉玉炉,在她背上捶了一把道,“你脑子里勾了芡么,又发哪门子疯!小姐平素惯着你,倒宠得你没了高低了。要是叫秀知道,看不扒你的皮!”

玉炉这才怕了,期期艾艾道,“我也就这么顺嘴一说……”下了气儿凑到布暖身边央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小姐最清楚,快别恼我,要是不解恨就打我两下,我拿戒尺去。”

布暖生气的由头不是从这上头来的,想了想,自己也觉得没道理。她们主仆向来亲厚,刚才两句不过像姐妹拌嘴似的,不值当一提。让她迷惑的是自己这通莫名其妙的肝火,来得措手不及,也说不清原因,总之是晦气到了极点,她甚至有哭的冲动。

“罢了。”她摆了摆手,“都出去,叫我一个人呆会儿。”

直棂门拉上了,她索性躺下来。手里摆弄着那两支簪子,银丝绞股的花纹错综交缠,她静静看着,突然晕眩。席垫上竹篾的棱角硌得背生疼,她垂头丧气的坐起来,不由自主又到窗前观望。

太阳只剩一缕微芒,在碧洗台的西墙上洒下浓重的红。院墙大门森然,左右两座笙柱巍巍伫立着,像野兽尖利的獠牙。

灯芯结成了花,烛火一芒一芒的跳动,屋子里也跟着忽明忽暗。婢女取了铜针来剔,复悄无声息的退到门外。坊间的收市鼓咚咚响起来,绵延不绝的鼓声环绕在长安城上空。

知闲站在条案前,挽了个乌蛮髻,斜cha一支步摇,长长的流苏搭在肩头,不甚华贵,凄恻恻显出些憔悴来。

“容与哥哥来了?”她笑着让坐,接过婢女送来的香片茶亲自捧到他面前,“今日回来得真早,用过饭了么?我打发人去备,你陪我吃顿饭好不好?”

他本想推辞,看见她卑微的眼神,又硬不起心肠来,只得点头。过了半晌才道,“我听母亲说你不高兴,怎么了?有心事么?”

原先是有的,如今他来瞧她,所有的委屈不满霎时都消散了。她拿银剪绞了百索粽上的五色线,仔细剥开芦叶把角黍装在荷叶碟里,拆了箸递给他,嫣然笑道,“没有,能有什么事?是姨母多心了。饿了吧?这粽子不是糯米做的,你先用些垫垫。”

他勉强吃了一口便撂下了,心里忖着是不是母亲为了让他来探知闲故意这样说,倘或果真如此,他倒有些反感起来。

“我才刚去了渥丹园,母亲同我说起节礼的事,今日天也晚了,改日挑个时候过你府上去。”他说着,瞥见灯影下一个矮壮的影子蹿过来,定睛看,是知闲养的那只身条儿浑圆的巴哥犬。

那狗边跑边咕噜着喘,停在他脚边蹲坐下来,大眼灼灼有光,仰头望着他,脸上褶子成堆,叫他想起今天误把他和布暖认作夫妻的摊子老板娘。

他一向不喜欢招猫斗狗,换作平常大约会把它斥走,今天却生出份闲情来,一人一狗两两相望,很有些含情脉脉的味道。盯得久了,那狗开始摇头晃脑,突然打了个喷嚏,发出马一样抽鼻子的声音,他愣了愣,嗤地一声笑起来。

知闲正和仆妇吩咐菜色,听见笑声回头问,“好好的,笑什么呢?”

容与垂手在狗头上拍了拍,“有些意思,俏奴越发胖了。”

知闲也跟着笑,容与高兴,她便是高兴的。他官场上周旋,人前总是笑模样,只是欢喜不达眼底,那笑容就像面具似的覆盖着,是戴给别人瞧的。应酬活人不胜其烦,如今对着狗,倒着实笑得开怀。

她走过去拿脚尖勾了勾,“整日吃了便睡,自然要胖的。你瞧它,最是个人来疯的狗脾气,粘上了撕不掉的膏药。给了它好脸子,下回见了你不知要怎么样呢!”

容与啧啧逗弄俏奴,笑道,“且叫它乐,狗也学得人腔人调,怪好玩的。”

他坐在圈椅里,微探着身子,手臂伸得长了,露出腕子上系着的一道长命缕。

知闲和他是两姨表亲,订亲前虽不是常在一处,但好歹自小相熟的。他的习惯她知道,从不爱在身上妆点那些玩意儿,如今袖子下藏了五色丝,令她大感讶异。

厨房里的仆妇鱼贯进来,两人一组抬着扁担,扁担折中的地方故意留了两块高高/凸起的疙瘩,中间正好卡住大红食盒的提袢,这样固定住了不至于弄洒酒菜,并且抬得又平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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