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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毋相忘(189)

慎行看着毋望道,“朝廷指派了官邸给我,妹妹先到我的下处去,等交了春便送你回应天,未出阁的姑娘住在外人家总不合规矩。”

毋望正要开口,那厢裴臻笑道,“若说外人,谢二爷和春君不是隔一层的么,何时成了至亲?恕我直言,姑表亲更该避嫌才是,裴某的女人整日和旁的爷们儿一处住着,尤其谢二爷尚未娶亲……裴某气量狭小,怕是会日夜难以安睡的。”

慎行明显是给气着了,俊秀的脸上怒气升腾,却因从小受儒学教育,哪里及裴臻牙尖嘴利,指着他“你”了半日,直憋得脸铁青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毋望一看不妙,忙岔开话题,问道,“二哥哥何时到北平的?”

慎行缓了缓道,“初三到的,路上走了一个月,到了北平就听说北城根下有座宅子是明月君的住处,我天天来看,每每都说主人不在,前两日衙门公务繁忙没抽出时候来,今日公休便再来问问,可巧说是回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好歹找着你了。”

想来慎行只带两个随从,脚程比他们快了许多,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打探各处布阵,又兼因路知遥受伤不宜过于颠簸,因此单从采石驿到良乡县便花了三十五六日,到达北平也比他晚了七八天。

慎行又道,“亏得那婚书上落了明月君的款,否则哪里去寻你呢你可跟我走?还是执意留下?”

毋望转眼看裴臻,他拉着脸,拧眉转着他那只虎骨的扳指,与她对视间,眼神里充斥着各种情绪,似焦躁又似平静,似哀求又似笃定,竟是说不出的一种尴尬姿态。毋望抿嘴笑了笑,对慎行道,“二哥哥,我不愿同他分开,横竖这辈子是要跟着他的,从前缘分不曾到,耽搁了好些时候,如今好容易团聚,若再因什么世俗礼仪同他分开,那便是天也不饶我的。”

他二人相视一笑,慎行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她话里大有生死与共的意味,自己这里空作恶人,这些年来是白cao了那份心了。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由她去罢,作配这明月君也不算rǔ没了祖宗门楣,她过得好便好,自己纵是将她硬拉回去也没用,到最后非但得不着她的心,反倒还落埋怨,何苦来哉呢,还是认命做她的好哥哥罢,日后还好常来常往,远远看着就够了,也没有旁的办法了。压了心头酸涩,无可奈何道,“既这么,我回去就写信给太爷和老太太报平安,你若有事便打发人到布政使司来寻我。”说着站起身对裴臻拱了拱手道,“舍妹就托先生照顾了,请先生珍之爱之,在下感激不尽。”

裴臻还礼,谦恭道,“请二爷放心,裴某今生只她一人,自然待她如珠如宝。”

慎行闻言好一通感慨,既然他说今生只她一人,可见他们当真是爱得极深的,如今这世道哪里还寻得到从一而终的男子,或是私欲,或是被逼无奈,没有个三妻四妾倒叫人笑话似的,若是他此话当真,春君得遇此人也算造化。复深深看她一眼,又对裴臻一揖,“今日打搅了甚多时候,在下这就告辞了。”

裴臻突道,“请二爷留步,方才二爷说在布政使司任职?请问是在张昺手下任何职?”

慎行不知他是何用意,便答道,“在下是张大人的通判。”

裴臻眼波流转,抚掌笑道,“甚好”忙命廊下丫鬟小厮退出劲松院,踱步过去掩了抱厦的门,回身道,“二爷可知路知遥路大人已到北平?”

慎行一怔,奇道,“他祖父过世,他不是扶灵回绍兴老家服丁忧了么?”

裴臻心道,若叫你知道你妹妹就是他潜进谢府掳出来的,不知还有多惊讶呢一面正色道,“可见惠帝的消息真是很不灵通,此等小伎俩竟能瞒到现在如今路大人在燕王殿下亲军中任指挥佥事,二爷没有听说么?”

慎行大惊失色,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暗道这六叔莫不是疯了么,好好的大理寺同知怎么投靠起燕王来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再看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一应种种联系起来,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当今皇上遍寻明月君不得,原来躲在北平燕王辖下,这说明什么?

裴臻一笑即敛,从容道,“二爷是路大人的侄儿,是春君的表兄,此事难脱干系,谢家亦难脱干系,不如与我们并肩作战罢,不说高官厚禄,只当是为求保命,请二爷万万允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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