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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毋相忘(25)

那公子的脸在灯下愈发柔和俊朗,话说得一本正经,毋望大窘,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摆弄宫绦。

裴臻暗笑不已,一面又正了正脸色道,“不若取个雅致些的名字罢,客人叫起来也好听些。”

毋望道,“那便请公子赐名罢。”

裴臻沉吟片刻道,“你觉得‘梨雪斋’如何?”

毋望道,“出处是哪里?可是周邦彦的浪淘沙慢?”

裴臻颇感意外,奇道,“你是个女夫子么?有满腹的诗词歌赋!”

毋望谦道,“只不过素来爱读些闲书而已,公子见笑了。”

裴臻道,“这梨雪斋配你正好,赶明儿我叫伙计送匾来,有了匾才像个正经做买卖的。”

毋望推脱道,“多谢公子,再不敢叫你破费,初六那日来捧场便是给我们最大的恩惠了,我们这点子微薄的小生意哪里用得上匾额呢,公子莫要折煞我。”

“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便是了。”裴臻说道,捋了捋衣袖上的褶皱,又走到窗前往外瞧,雨下得极大,院子里的几株兰花被打得东倒西歪,怕是活不成了。雨从窗fèng里横扫进来,溅得窗下星星点点,他退后几步,心里生出一些寂寥来,又看那姑娘娴静坐着,便道,“春君,你若要谢我,就陪我吃顿饭罢。”

毋望不解,抬头看他,火光照着他的半边脸,忽明忽暗,他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毋望叹口气,果然是人总有不如意的,裴臻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

“我饿了。”裴臻道,也不等她说话,把候在外头的人叫了进来,吩咐了几样小菜,又问道,“我叫厨子给你做道甜汤可好?女孩儿家总是爱甜食的。”

毋望心中升起一丝说不道不明的感觉,不由点了点头道,“劳公子费心了。”

裴臻似又有些不悦,背着手道,“你与我非要如此见外么?我叫你春君,你叫我公子,旁人听来岂不好笑!”

毋望心道:莫非真要让我叫你兰杜么?这恐怕不成,并未熟到那样地步,连章程我也只唤他章家哥哥,若直呼你的小字,于礼不合罢。

裴臻窥她神色,似乎甚是纠结,便笑道,“唤不出口么?只在私底下叫便好了,人前还是公子姑娘的称呼罢。”

那语气好似已退了一万步了,再打不得商量,毋望不说话,勉强默认了。

此时丫鬟鱼贯而入,上足了菜,管事的婆子恭敬道,“请大爷和姑娘慢用,我们在外头候着。”说完倒退着出去了。

裴臻笑道,“别站着了,坐罢。”

引了毋望入席,替她杯里注满酒,那酒色泽鲜亮,倒不似一般的,毋望道,“我从不饮酒,怕醉。”

“这是梅子酿的清酒,是甜的,也没什么酒劲,正好解暑用,你放心罢,喝不醉的。”裴臻说着又为她布了菜,拿起杯子自斟自饮起来。

那厢助儿传话回来了,淋得落汤鸡似的,闷头就要往里闯,被门口的妈妈拦住了,那婆子说道,“没眼色的!大爷在和姑娘吃饭,你如今进去是腚上皮痒么?”

助儿听得一愣,问道,“在吃饭?”

婆子道,“大爷一向是独个儿吃的,今天是怎么了?那姑娘长得甚齐全,是个什么来历?”

助儿贼笑道,“那是大爷心尖上的人,将来必定是主子,仔细伺候着罢,错不了的!”说罢哼着小曲自回房换衣裳去了。

裴臻见毋望吃饭竟如猫似的,才吃了半碗,面上已有饱足之色,不禁道,“你胃口这般小,难怪瘦得很,下月既来了城里,离我也近些,我差人每日给你送些汤来罢。”

毋望着实惊着了,若真如此,那成什么了!两人是见过几次面,像这样好好说话也是头一回,怎么叫人猛一听还当是老熟人了似的。这裴臻喜怒无常,心思也让人摸不透,毋望想了想,还是要将话说明白了,免得日后累赘。于是正色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春君尚在闺中,过从甚密怕会招人闲话……”

裴臻挑了眉,戏虐地看着她,缓缓道,“莫非我上门提了亲,你才好喝我的汤?”

“不是不是!”毋望连连摆手,结巴道,“那个……我是说你不必待我太好,我当不起的。”

裴臻又笑道,“我已经待你很好了么?我倒不自知,若说冒着砍头的风险替你叔叔治病也算的话,那我倒真算得上是对你叔叔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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