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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毋相忘(94)

毋望闭眼道,“这都是那些个小丫头子的闲话,二哥哥从小待我亲厚,如今大了更体贴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他要是有那心思,不用我推脱,他母亲也不能答应,他又是个极孝顺的,哪里敢拂逆呢,我们兄妹还是要走动的,何苦为这些伤了和气,不提也罢,不过日后少些往来也就是了。”

六儿也不说什么了,拿了漏子给屋子里的两株兰花浇水,回头看她,她起身拿了本书,歪在榻上看起来,窗外微风拂过,檐下挂的竹风铃铛铛作响,伴着她翻书的唦唦声,鸟儿的啾啾声,一派闲适静好。

未几又上了饭,翠屏来布置,毋望见了她问起慎笃的情况,翠屏道,“这三爷打得皮开ròu绽还没学乖,天天在c黄上闹,他姨娘只顾哭,又要给三老爷责怪,又要给三太太夹枪带棍的数落,难得恨不得寻了死才好!三爷太不醒事了,要给那……那小倌儿赎身,还说要买处宅子安置,差点没把三老爷气死,又要抄家伙,说先打死了他,再去打死那腌臢玩意儿,众人好歹才劝住的,你道那三爷像不像话!

好男风的事儿古来就是有的,只不过是作富家子弟的顽乐,也没听说过找了小倌就不肯娶亲的,凡有脸面的人家谁出过这样的纰漏,慎笃也是个死心眼子,怪道三舅舅要往死里打。毋望心里这样想着,只是嘴上不好说,六儿扶她到桌前,只喝了两口汤就摇头叫撤下去,翠屏道,“还是不舒服么?我看请个大夫来瞧瞧罢。”

毋望道,“宿醉罢了,请大夫做什么。”才摇晃着躺下,外头言大奶奶的声音又响起来,她蹙眉捶了一下榻,恨道,“不摆布死我不甘心是怎么的!就不能叫我清静会子!”

茗玉进了屋子一看她面色发青,只当她是为了那些闲话气的,忙俯身安慰道,“姑娘保重身子要紧,气坏了怎么好!我才刚听见奶妈子来回我,真真恨得我牙根儿痒痒,也不知是哪个下流的小娼妇,若叫我查出来定叫了人伢子来打发了她!这会子几个嬷嬷正加紧着盘问,我先来给妹妹告个罪,怪我管教不严,才叫丫头们乱嚼舌头,伤了妹妹的心。你哥哥在园子里发脾气呢,说抓出了人先打个半死,妹妹身边哪位姑娘听着的,劳她驾跟我去认个人罢,也好发落了给姑娘个交待。”

毋望听了又是打发又是打个半死的,心里也不落忍,便道,“大嫂子坐罢,我也没想怎么,只是听了那些话心寒罢了,我原是一片好意,谁曾想竟被人传得那样。”

玉华掀了珠帘进来,站在一边幽幽道,“大奶奶是极明白的人,怎么这会子倒学起小家子来了。”

茗玉转头不解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玉华道,“我们姑娘才来的,只为几句闲话便拿下人要打要杀的,回头不知传得怎么样,不知道的说我们姑娘心肠歹毒,姑娘家的就要立威拿人作法。”

茗玉面上不好看起来,“那依着玉华姑娘的意思呢?”

玉华也不看她,直道,“只管叫她们老子娘来,领了家去就是了。”

茗玉呵呵笑道,“这也使得,还是玉华姑娘想得周到,倒是我急糊涂了,那就照着姑娘的意思办罢。”

毋望听了玉华的话甚满意,她不好说的都叫她说了,果然是个伶俐机敏的!又差了六儿道,“你和周妈妈跟了大奶奶去,可仔细着点儿,别认错了人。”

六儿点了头站在门口,言大奶奶强笑道,“妹妹歇着罢,事儿办完了就叫周妈妈和这位姑娘回来。”

毋望低头浅笑,茗玉后牙槽隐隐发酸起来,心道这玉华果然厉害,头里大爷看上了问老太太要人,老太太并未应承,倒把她给了刘大姑娘,也不知是什么用意,若叫她进了聚丰园,凭着她主子招老太太偏疼,日后岂不要爬到她头顶上来?又想起她昨儿说老太太心里有了配刘大姑娘的人选,莫非是要把她们主仆一同配了言大爷?想到这儿脚步不禁踉跄起来,看慎行的意思对刘姑娘是有那分心的,不如将这亲事坐实了好。回头看看那屋里,两个女孩儿悠哉悠哉打着扇子闲谈,想想自己倒要顶着毒日头办小丫头,稀图她们什么,何苦给人当枪使!抱定了主意,前脚踏进园子里,后脚招来了几个婆子,说自己发了痧,这事管不了了,暂且晾着罢,大不了拿个带头的揪出来,叫了她家里人领回去也就是了。

六儿到了那边,看事儿办得潦糙,丫头婆子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和周婆子互看了看,也不和谁打招呼,径直就回了院子里,毋望见她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便料定事并没有正经办,也不问什么,打发了她们去歇午觉,自己拿了青布和红绸带,一针一线fèng出两个袋子来,备着明日套神位用。等fèng完了袋子又寻出那天给老太太打的抹额样子,衬了过过浆的里子,在两面细细绣起一对松鹤常春,等绣得了天也擦了黑,才要吃饭,那边传老太太叫过去,忙丢了手,带了小娟儿往沁芳园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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