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福(115)
不过,迟间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就在昨天晚上,成嘉念去找了他。
说来奇怪,当时在MD的活动现场,成嘉念明明与周曼迪的关系最为亲密,却不知为何会选择通过许知言传达与他见面的意思。
许知言大约是看出迟间的些许疑惑,挠了下头:“人家急嘛,我也不好拒绝得太狠。”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迟间心里这么说,不过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为一条刚放出风声的规定发火,没空细究,也并不准备与成嘉念多谈。等发现成嘉念试探意味大于真正说事的时候,他便直接给去许知言一个眼色,明显表示自己正在不耐烦的边缘来回游走。
许知言会意,开口打圆场:“成小姐,你看时间也不早了——”
可成嘉念也接收到迟间毫不掩饰的推拒之意,心里一下子敞开,越过许知言直接问:“你对姜月怎么看?”
姜月,又是她?许知言心里一突,赶紧往迟间那边瞧。
迟间倒不露声色,从成嘉念出移开视线,复又低头继续盘点资料。
不过成嘉念完全没有被冷落的沮丧,沉在心头的巨石一旦松开,接下来的话便顺畅许多:“放心,我问这话没别的意思,她这个人比较一根筋,有时候别看什么都不说,其实心里想得可清楚了。”
他简单地应了声,仍没有抬头看她。
见状,成嘉念轻轻地抿了下嘴:“也对,她也不是没承担过后果。”
迟间手底的动作倏然停了:“什么意思?”
他沉沉地盯着成嘉念,像所有被兜头砸下重磅新闻却在此前从未觉察的人那样,带着一丝丝不确定,又很快精准地找到目标。
“她发生过什么?”
许知言在一旁咋舌。
他曾在回国时受迟间委托去查找过姜月的过去,因此对于成嘉念的吐露并不算太意外。但那时候,他也只是查到姜月在两年前突然被取消了很多资质,至于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许知言曾向迟间提议需要花时间深入寻访,却被对方拒绝。
那时候,迟间是怎么说的?
“已经够了。”
许知言还不死心:“你确定?我感觉那姑娘有点惨……”
可迟间的眼神仿佛在谴责他多管闲事:“与我们无关。”
对比现在,真是好一个无关。
成嘉念眨了下眼睛,不知是为迟间突然的刨根问底,还是为自己赌对了方向。
“如果你真想知道——”
迟间却眼神发冷地打断她:“成小姐,我没有时间与你打哑谜。”
对面的笑意顿时僵在唇角。
迟间的三十二年,很少有在意别人的时候,以前是父亲母亲,后来就慢慢地只剩下自己。这是自我封闭,也是种自我保护。
许知言在身为他的心理诊疗师时,曾一度努力地想打开这种局面,可惜最后宣告失败。周曼迪在拉他入伙MD后,同样不止一次地抱怨过他是自己见过最缺乏好奇心的人。
迟间也一度这么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值得自己过多注意。
原来,只是没有遇见而已。
他的神思飘回到现在,飘回到眼前的真实。
对面人影晃了晃,正试图挣开他的胳膊:“我感觉好多了。”
声音不轻不重地飘来,应该有些难以克制的生气,而他却心里莫名一松,像是想通了此前所有的关卡似的,鬼使神差地脱口:“等这边结束了,和我去见一个人。”
姜月闻言一愣,抽出胳膊往后面闪,腿撑起身体,摔倒的位置传来隐隐的疼痛。她却像没感觉到似的,瞪大眼睛盯着迟间,试图确定刚才的那声“结束”究竟存在着怎样的深意。
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迟间敛着眉眼,正以一种她鲜少能感知到的柔软,抿唇微笑。
她只好强行命令自己装傻:“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心脏却难以克制地怦怦直跳,越发无形地牵动了对方的唇角。
仿佛一切都不受控了。
姜月仓皇地起身请人离开。
不过与其说是请,还不如说是手忙脚乱,唯恐对方看不出她此刻正被翻涌的心潮层层冲刷。
可迟间只是点头应允,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天夜里,姜月做了个梦。
一盏射灯当头打下,她站在白圈之中,动弹不得。
周围是悄无声息的黑暗,却仿佛有双眼睛正在窥视,不等琢磨,便有脚步声缓慢悠长地划过来,让姜月瞬间想起了陵州歌舞剧院光可鉴人的地板。
“你说过要帮我……”耳边声音悠悠传出,她蓦地抬头,正对眼前一张白惨惨的脸。
脖子像被什么给死死掐住,完全发不出声音,姜月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贴近自己,忽然之间,面前眼眶渗出了殷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