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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四合(183)+番外

所谓的房里人就是开脸的女孩儿,或是丫头,或是良家子,但都没有正经名分。他不愿意别人这么瞧她,应了句不是,呵腰道:“儿子从宁古塔回来奏请皇上求赐婚,她是儿子要娶的福晋。今儿趁着额涅高兴,带来给额涅磕头,额涅瞧瞧好不好。”

贵太妃知道宫里留了二十面牌子给宗室指婚,料着这是其中的一位。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姑娘穿旗装,打扮不十分艳丽,低着头,人站得笔管条直,身形是好的。再瞧长相,朗朗的眉目,每一处都精致动人,容貌也无可挑剔。她点点头,话不说满,只问:“是谁家的姑娘呀?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这一步本就无可避免,弘策怕她慌,抢先答道:“叫定宜,定国安邦的定,宜室宜家的宜。过年十九了,属羊的,原是诗礼人家出身,可惜父母早亡,自己过得不易。家里头亲人也不多,哥哥是皇商,在外埠做买卖,舅舅在京做官,汉本房里供着职,办理典礼祭祀有关事宜。”

已经有些夸大了,汝俭弄了个山头开采煤炭,却不是什么皇商。舅舅呢,官职也不高,还是不相往来的。定宜突然觉得心虚,润了色依旧是寒酸,怎么配得上这皇室正枝儿呢!

果然贵太妃不很热心,边上两个太妃也不吭气儿,各自端着茶盏一口接一口地抿,眼光从杯沿上方来回观望,颇有看热闹的意思。

定宜站着,背上氤出一层汗,浸湿了小衣,贴着身子动弹不得。仿佛穿越了宇宙洪荒,终于听见贵太妃说话,单寒的一个声口,淡淡道:“也还成,当个庶福晋是够格了。”

耳门里嗡嗡响,她咬牙挺着腰,没叫人看出她的不安来。同样是福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嫡福晋底下是侧福晋,侧福晋底下才是庶福晋。庶福晋不用朝廷册封,只比婢女略高一等罢了,别人客气管你叫庶福晋,其实说白了就是婢妾,没什么地位可言。

这样的结果来前她自己预测过,基本差不离吧,可是虽然有准备,真到了这时候难免失望。她倒不是看重位分,只是在乎一个人,慢慢生出私心来,想独占,不愿意和别人共有。不过她到这会儿还是看得很开,自己这样出身,试图高攀原就是痴心妄想。她曾经说过愿意做他的外室,这个决心到现在都没有改变。如果指婚不成,她不入醇亲王府,也不会去当什么庶福晋,就在酒醋局胡同住着,不看不听,小来小往,不叫他为难就好。

她接受得很快,弘策却是万万不能,他也不急躁,缓声道:“额涅误会了,儿子求的是皇上下旨、朝廷正式册封,不是什么没名没号的庶福晋。儿子这生,不会娶第二个女人,就想安安静静守着一个到老,所以得挑自己真心爱的。糊里糊涂奉命娶一个,到最后变成怨偶,糟心一辈子,谁来替我分担?”

这下子贵太妃心头拱火了,想发作,又忌讳边上有人,今天是自己的寿诞,不想弄得不欢而散。再瞧那女孩儿,咬着槽牙不言声,那模样让她想起了慕容锦书。

什么爱一个人,守着一个人,宇文家爷们儿这套说辞,她听着都犯恶心!明明身在高位,稀图一生一世一双人,岂不是笑话?在座的太妃,哪个不是婚姻的牺牲品?上一代强加给她们的痛苦还没有消退,这辈里又出了痴情种子,张嘴闭嘴只要一个,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么!她的儿子,诸皇子中身份最尊贵,结果娶这么个小门小户的丫头,叫人说起来像什么?年轻人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她却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汉子的思想她左右不了,儿子的主却还作得。她的耐心用几十年锤炼出来,知道这会儿针锋相对没有必要,就这么搁着,她不点头,看谁敢给他指这个婚!

日头渐高,宫门上传来击节声,抬眼一看是皇后领着众命妇来了,贵太妃低声道:“这事儿我今天不想再议,你要是有孝心,话到这里就打住,喜喜兴兴儿陪我吃席。倘或眼里没我,或是心里不高兴了,即刻就走,我不虚留你。”撂下话乜了定宜一眼,起身迎了出去。

☆、第73章

她一脸惶惑,弘策冷了眉眼,在她手上紧紧一握道:“不打紧,谁阻止都是无用功,把我惹恼了,回去就设宴办喜事,不要朝廷册封,我自己作自己的主。”

他这么生气,定宜看来却感觉踏实。也没火上浇油,只说:“你别急赤白脸的,说话圆乎些,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是你额涅,弄得母子反目总归不好。”朝外看一眼,到现在才敢正眼瞧这婆婆。贵太妃其实一点都不老,四十多岁的人,平常保养得宜,看模样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穿一件姜黄色缎地绣兰花团寿纹旗装,分明是隆冬时节,夹袍也不显得臃肿,腰身里松松的,很有几分风姿。脸也长得美,不是想象中的蒙古人的五官,她是极其匀停的,大气庄重,也只有这样的人才生得出十二爷这么周正的儿子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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