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尘四合(48)+番外

罢了,法子靠人想,现在懊恼也迟了。可是……似乎哪里不大对劲,自己救了他两回,看见他就觉得麻烦事来了,弄得现在养成了习惯,习惯准备替他善后,这是什么毛病?再瞧他一眼,他满脸谄媚的表情,眨着两只大眼睛,那瞳仁儿乌黑明亮,像他兽园里圈养的鹿。

弘策长出一口气,调开了视线,“你瞧我这地方景致怎么样?”

“好啊,城里见不着这么大片竹林,您养竹子养得真好。”她抬手往远处一指,“要在那儿建个屋子更好,不要山墙,就盖个八角攒尖顶,大红抱柱绿琉璃瓦,八面放金丝垂帘。晚上您住在里头,能听见虫在您身边叫,那才逍遥呢!”

他认真想了想:“虫鸣我是听不见的,不过蚊子倒可以喂饱。”

定宜一怔,居然忘了这茬,不小心戳到人家痛肋了吧?她有点慌,“我一时没过脑子,说秃噜了……”

他并不介意,很多人经常会忘记,要是样样放在心上,日子也没法过了。他站起身,背手朝她指的那个方向看,喃喃道:“我曾经是有这想法,打算建个楼,接我额涅过府奉养,好让她在那里消夏。可惜后来没成,因为太妃们自有御赐的地方安享天年,我这儿再张罗也是多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帝王家也一样。以前的惯例是老皇上一死,后宫有儿子的嫔妃都随子移宫了,只有那些无儿无女的才另辟园子安置。现在碍着太上皇是逊位,他老人家还健在呢,自然不能按照老例儿办——人活着就树倒猢狲散了,成什么体统?

定宜安慰他,“那不要紧的,您去请安就见着贵太妃了,不过费些周章,常往那头跑跑罢了。我跟您没法比,爹妈都不在了,想他们的时候只能坐在院子里看天上星。”

他的目光静静从他脸上流淌过去,他是父母双亡,自己相较,其实强不了多少。“宫里讲究易子而养,阿哥落地就让奶妈抱走,送到养母身边,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母亲千秋,才能见上一面。生母和孩子不亲厚,很疏远,比方一块儿吃饭,看你哪儿做得不好,咳嗽一声,你就得放下筷子站起来听数落。”

定宜越听越觉得他不容易,“那为什么还想着接来呢?您和您养母亲不亲?”

他依旧摇头,“我养母有自己的格格要照料,待我隔着一层。小时候缺憾,长大了总想着要弥补,只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也许生来六亲无缘吧。”

他侧过头去,不打算继续交谈了。和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人说得太多,不小心成了碎嘴,叫人一眼看穿,有什么意思。

定宜也曾在宅门里生活过,记忆中和奶妈亲,和看妈亲,管生母不叫妈,只能叫太太,这种遗憾她有体会。

“王爷信命吗?”她舔着唇讪讪一笑,眼睛在他袖口打转,“我会看手相,和父母缘浅都是过去的事了,无碍的,您往后还有自己的小日子呢!您要信得过我,我给您……看看姻缘?”

☆、第22章

自己的小日子……这话多少勾起他一点向往来。岁数到了,畅春园里催促,朗润园里也来了好几趟口信,着急让他成家。媳妇必定是要娶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不说多喜欢,至少志趣相投,方不至于变成怨偶。

他低头看他,“你倒是样样都能沾点儿边,还会看相?”

“我和您不同,您是王爷,落地就贵重。我们呢,外头跑,遇见的人多,形形色色的,瞧着有好玩的手艺,我也爱学一学。街边上摆摊儿的,幡上写着麻衣神相,有一整套的活计,相面相手、测字摸骨。”她引他坐下,笑道,“我最喜欢的还是鸟儿叼牌,那么一大摞纸码在那儿,算命的把鸟笼子打开,说‘您给算算,几时能交大运呀’,那鸟儿就出来挑拣。挑来挑去,都是寒蝉在柳,晦气着呢。然后算命的就让人花大子儿买他的吉利钱,都是上过颜色的承德哥子①,不是一文换一文,最便宜也得二换一。”

她嘴里絮叨说着,其实是在给自己鼓劲儿。她也不知道怎么冒出个想法来要给十二爷看手相的,就是觉得那手老在她眼前晃悠,实在有点撩拨人。

她抬眼瞧瞧他,王爷很安然,虽然信她不过,脸上倒没表现出来。她吸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搁在石桌上,手心冲上,一副邀约的姿态。要说王爷好性儿,还真是半点也没错。人家真把手递过来了,五根手指又细又长,水葱似的。那光致致的皮肤下面血管都能看得清,哪儿是男人的手啊,分明就是女人的,按错了地方。

上一篇:幸毋相忘 下一篇:寂寞宫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