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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124)

锦书心头兀地一跳,自然想起太子午后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慌忙追问出了什么事。

崔贵祥左右看了看方低声说,“你是福泽深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难就过去了。我告诉你,前天皇后和太后商量了,要趁万岁爷和太子爷巡视大营的当口把你配人。”

锦书惊得不轻,生生打了个颤,听见崔贵祥后面说的,更是悲愤交加,几乎要痛哭出来。真如一下掉进了无底的深渊里,他们夺了她的家,害死她的至亲,如今还要来残害她,当真是没天理透了!在这铁桶样的深宫里,她势单力薄没有还手之力,虽不能自救,却宁死也不任人宰割!

她咬着后槽牙说,“谙达,我绝不能从!我是慕容家的子孙,我的祖辈在乾清宫的宝座上坐了两百年,我不能叫她们这样糟践!我宁愿自尽,也不愿受这样的屈rǔ。”

崔贵祥点头,“我都知道,你是个有傲性的孩子,可也别动不动就想到死啊,我前头不是说了吗,你有遇难呈祥的造化。这事叫万岁爷知道了,你猜怎么着?”

她脑仁儿都疼起来,哪里还思量那些!满心的委屈,憋闷无处宣泄,直拿手绢抹眼泪,抽抽嗒嗒泣不成声。崔贵祥哎哟了一声,自责道,“都怪我没一气儿说清楚,害你掉了好几颗金豆子。快别哭了,都没事儿了,万岁爷使了点子手段,今儿下半晌把那个养鸽子的杀了,这下子好了,你可周全了。”

锦书怔了怔,“怎么把人杀了?那人家多冤枉啊!”

崔笑着叹息,“你这孩子忒心善,自己都油里熬着呢,还管别人的死活。依着我,还是杀了好,杀了干净,一了百了。”

锦书嗫嚅道,“宫里的太监这么多,不指给他,还能指给别人。”

崔贵祥倚着立柱拢起了袖子,“不会再指了,刘登科一死,太后和皇后就明白万岁爷的意思了。只不过你往后要更仔细才好,她们明面上不能拿你怎么样,背后使跘子是肯定的,倘或你有一点过错落到她们手里,那你的小命就完了。至于那刘太监,平时缺德事儿没少干,杀了也不为过。他拿烂命换了你的下半辈子,也算死得其所,咱们托人到他坟头上烧上两刀高钱,权当感念他,也尽了意思了。”

锦书嗯了声,心头繁杂不知所倚。这趟的危机填了一条人命进去,下回呢?闹了这样大的动静,她怕是早成了众矢之的,谁能饶得了她?

崔贵祥见她垂头丧气的便开解,“你也甭上火,既然万岁爷护着你,半条命算是在自己手上的。从今起一举一动千万小心,主子们抓不着错处,自然也奈何不了你。你别嫌我倚老卖老,我要说句你不爱听的,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如今人在屋檐下,孙悟空再大的能耐也翻不出五指山,你不待见万岁爷我知道,可哪天他点了名头,咱们尽心的伺候,别乌眼鸡似的就成了。”

锦书惶然抬起头来,“谙达……干爸爸,您是不是还打听到别的消息了?什么叫‘点了名头’?有事儿您可别瞒我,我拿您当亲爹,您不能和他们一块儿坑我啊。”

崔贵祥踌躇着,考虑该不该把那两道上谕告诉她,说出万岁爷杀鸽子刘的事是为让她感激万岁爷,也叫她提防别的主子和小主们,眼下她既来了这么一句,他还真不能瞒她了。

他横下了心,一字一句对她说,“万岁爷往敬事房和宗人府下了密旨,上谕到底是什么说不真切,按着李玉贵的猜测,大约一道是保命符,另一道是晋位的恩旨……二月万岁爷要离宫,他是怕前脚车轱辘出了午门,后脚皇后主子就拿你开刀,特留了旨救你的。”

锦书只觉耳中嗡嗡有声,大冷的天,额头的冷汗簌簌而下,已然惊恐得不可名状。

崔贵祥被她吓了一跳,忙抽了汗巾来给她擦,颤着声道,“锦丫头,你别懵啊,快说句话,这是怎么了?”

锦书恍惚已经穷途末路,早到了求告无门的地步。眼前这位干爸爸心里只怕是盼着她能得高枝的,他也好跟着长脸子,得体面,求他想辙是不成的,他不给帮倒忙就不错了。

太子那头也没有指望,他那样年轻,又毫无城府,凭的不过是一腔热血,圣旨一搬,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她骇到了极致反倒冷静下来,对崔贵祥道,“我回头就去求太皇太后,求她放我回掖庭。”

崔贵祥眼神晦暗,哑着嗓子道,“我也想过,倘或你执意不要这份荣宠,到底怎么才好。回掖庭,或是拨到四执库去都不中用,只要在宫里呆着,万岁爷时时念着,早晚还是充后宫的。我思来想去,只有一条道可走,入夏朝廷要搬到热河避暑,万岁爷不是发话让你一道去吗,到时候想法子留在行宫里,这才有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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