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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139)

小宫女应了是,边跑边喊住手,那边杖责这才停下了。

王保垂着手过来磕头,“奴才没办好差,请主子降罪。”

皇后只是长叹,“罢了,这事怨不得你,是她命大,阳寿未尽。”

王保一迭声谢恩,站起来边翻袖子边问,“主子,那只镯子怎么处置?”

皇后萎靡的闭了闭眼,“送到坤宁宫去,我自有计较。”

王保道嗻,送皇后上了步辇方回身到院子里去。

掌刑太监趴在地上哧哧的喘粗气,眼泪冷汗全混在了一处。王保颓然叫人卸了门板来抬,那太监哀哀呻吟不休,王保拍拍他的脑袋道,“别叫了,咱们今儿犯了太岁,捡着一条命算是造化。亏得没把那丫头弄死,否则这一大帮子人,谁都活不成。”

太皇太后歇了午觉起来用加餐,却见春荣熬红了眼在跟前伺候,不由问道,“锦书哪里去了?”

崔贵祥从侍膳太监手里接过各式点心茶食,一一在矮几上铺排开,边垂着头道,“回老佛爷的话,锦书那丫头遭了难了,冤枉的吃了通板子,幸好太子爷赶得急,否则小命就交待了。”于是从前到后仔仔细细和太皇太后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长长哦了声,“可怜见儿的!慎刑司和内务府督办的案子就办成了这样?倒要问问他王保是怎么当的差!”又问,“这会子弄明白了?”

崔贵祥道,“都明白了,原是一场误会,罪名洗清了,只是皮ròu受苦。那些执杖的下了死手,听说三杖下去就打得人不会倒气儿了。”

太皇太后念了句阿弥陀佛,“真真是群黑了心肝的,要是自己家里的姊妹能下得去那样的手吗?当差当得久了,愈发没了人情味儿。”

崔贵祥嘴上应是,只不好多说什么。其实太皇太后心里明镜似的,要没有皇后的授意,王保小小的内务府掌事儿,有那么大的胆子随意处置慈宁宫的人吗?太皇太后还是维护孙子媳妇的,这种事说到底也不会认真追究谁的责任,过去就过去了。一个宫女,就是皇上再喜欢,又没晋位,犯上点什么事儿受了责罚,倘或命薄被打死了,那罪名肯定坐实了,反正也没人会帮着申冤;倘或命大没死成,上头不过说两句暖心的话,也就完了。洗清了罪名算还了公道已经是万幸,还能怎么样呢!

太皇太后喝着杏仁露问,“这会儿人在哪儿呢?”

崔贵祥躬着身子回道,“太子爷把人抬到景仁宫去了。”

太皇太后听了半晌没言语,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新伤不宜搬动,暂且就让她在景仁宫养着吧,等好些了再让回榻榻里去。总管,回头你替我去瞧瞧,就说委屈她了,老祖宗心里都知道,叫她安心将养,往后亏待不了她。”又突然想起太子的伤来,奇道,“你们太子爷不是扭伤了脖子吗?昨儿我瞧他去他还躺在炕上直哼哼呢……”

崔贵祥脸上立马色彩斑斓起来,他憋着笑说,“太子爷有神灵护佑,想是好得快吧,这会子又生龙活虎了。”

太皇太后前后一琢磨,总算是想明白了,这孩子真是煞费苦心,八成是料定了锦书会有坎儿,这才诈伤留下的。也亏得他在,否则锦书怕真没命了。话又说回来,凭着皇帝的能耐,怎么会瞧不出太子是唬人的呢,真难为这爷俩唱双簧!太皇太后又发起了愁,了不得啊,这样子下去怎么收场?非得闹出大笑话来不可!

“崔,我前两天听说皇帝杀了圆明园的一个太监,这话你怎么没和我说?”太皇太后看崔贵祥背躬得像只虾子似的,就知道他是疏忽了,便道,“我整日不出门,是个瞎子,聋子,我拿你当明白人,没曾想你比我还糊涂。”

崔贵祥忙道,“奴才是知道这事的,只唯恐惹得老佛爷不高兴,这才有意瞒着您的。依奴才看,您上了岁数,保重自己的身子最要紧,好些事儿也不必太揪细,由得他们去就是了。”

太皇太后摇头,“我生来是个cao心的命,平民百姓家尚且有各样的挑费要过问,何况咱们这样的。”

加餐用得差不多了,太皇太后撂了四楞象牙镶金筷子,崔总管打发人往下撤盘子,太皇太后回头看看春荣,那丫头大概是才沾着枕头就给闹起来的,眼下强打这精神上值,脸上仍有倦容,便对她道,“你回值房里歇会子去吧,这么着非把人熬干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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