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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142)

冯禄打了帘子进来通传,“主子,崔谙达来瞧锦姑娘了。”

太子站起身,整了整明黄腰封上的描金葫芦荷包,没好气儿道,“叫他回去,就说劳他挂念,锦书好得很。请他转告老祖宗,人我留下了,打今儿起不回慈宁宫了。”

冯禄一听这气话不知怎么才好,只得不安的冲锦书使眼色。

锦书道,“你做什么对崔总管撒气?要不是他打发人来告诉你,我这会儿都在阎王殿里了。况且老祖宗又没得罪你,你要使性子也不该对她啊,不是寒了她的心么!”

太子方觉自己过于意气用事了,叹了口气道,“请崔总管进来吧。”

檐头铁马叮当乱响,细雨簌簌打在雨搭上,纱灯晃得厉害。锦书看见崔贵祥瑟缩着立在漆柱旁静待,背弓得那样低。她这才觉得心里委屈极了,眼泪便涌了出来,洇湿了玉色的贡锻枕头。

崔贵祥垂着手进来打千儿,“奴才给太子爷请安了。”

太子抬手虚扶一把,“谙达不必多礼。”

崔贵祥躬身道,“奴才来瞧瞧我们家姑娘。”

太子颇有些意外,虽然是一个宫当差,但通常直呼名字,若是情分到了才称“我们姑娘”,崔贵祥是总管太监,比普通人架子还大些,怎么会说“我们家姑娘”?这是到了何等亲切入骨的程度了!

锦书抽噎着喊“谙达”,崔贵祥到了炕边,一瞧好好的丫头给打成了那样,登时也红了眼眶,捋了捋她的头发,哽咽道,“好孩子,你受苦了!这紧赶慢赶的还是差了半步,我要是一早叫人来回太子爷,兴许你就不会受这委屈了。”边说着边抹泪问,“眼下怎么样了?好点没?”

锦书说好些了,又道,“夜里冷,还下着雨,您来的路上没淋湿了?”

崔贵祥咳了声道,“老佛爷下半晌就打发我来瞧你,可宫里杂事儿多,我是一时一刻也走不开,好容易捱到了掌灯,太皇太后用了夜宵,正听人说书呢,我趁着这当口叫添寿把我送过来的。”

锦书点了头问,“我师哥呢?这么大的雨,没的在门上淋坏了。”

崔贵祥笑道,“好丫头,心眼子真好!叫你师哥知道你心疼他,准得高兴坏了!你别cao心那些个了,好好养伤是正经,这趟遭了大罪,多歇几天把身子调理好。值上的事你放在一边,我先调大梅子进明间给春荣打下手,等你大好了再把她换回去。”

太子在一边站着,越听越摸不着头脑。崔贵祥平时待手下的人是挺客气,可除了对主子,没见过他这么仔细周到的。这哪是总管对宫女的态度,倒像是亲爷俩似的。

冯禄最会见fèngcha针,他冲太子比了个手势,太子明白了,崔贵祥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于是他吩咐冯禄,“给崔谙达看座。”

冯禄忙搬了锦绣墩儿摆到锦书炕前,笑道,“谙达您受累,快坐下歇会子吧。”

崔贵祥旋了个身给太子打千儿,推辞道,“谢太子爷的恩典,只是奴才在主子跟前哪有坐的道理!这是折奴才的寿呢,奴才万万不敢。”

太子温声道,“谙达别客气,就冲您今儿对锦书的大恩,我面前也应当有您的座儿。”

崔贵祥也不避讳让太子知道他和锦书的关系,甚至有些有意透露的意思。他充满慈爱的回头看锦书一眼,叹道,“这孩子可怜见的!人都说自己的ròu自己疼,我再不护着,就没人能把她放在心坎上了。”

太子负手道,“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叫不知道的听着,还以为你们是一家子呢!”

锦书知道崔贵祥并不打算瞒着太子,便顺着话头子道,“我磕头认了崔谙达做干爸爸,这事儿没旁人知道,你好歹替我兜着。”

太子乜起眼打量崔贵祥,隔了会儿哂笑着说,“怪道崔总管这么上心,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您和锦书沾上了亲,这叫孤怎么好呢?”

第六十七章何妨徐行

太子虽年轻,到底是皇家血脉。他十三岁参政,在朝堂上与诸臣工周旋也有两三年的时间,别看他面上一派温文,却是个心思灵巧剔透的人,皇帝曾在中秋大宴上赞他“克宽克仁,深肖朕躬”,那是怎么的一种肯定,其中的褒扬不言而喻。皇帝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既然太子肖似乃父,他的谋策手段自然也不在话下。

他啧啧道,“我有个地方不明白,想向谙达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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