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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245)

她勉强挤出个笑脸来,“明儿斋戒从辰时到戌正呢,咱们怎么出去才好?不是得在斋宫里打坐静修吗?”

皇帝心不在焉的应道,“规矩是死的,也可以变通一下。一天禁食,那些王公大臣也受不住,了不起撑到午正罢了,到时候各自散了就是了。你换了衣裳在顺贞门上等朕,朕拈了香就来寻你。”

锦书摇头道,“奴才还要伺候您更衣呢。”

“御前那么多人,未必非用你不可。朕知道你在哪里,奔着你去就成了。”

锦书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离别在即,听什么话都觉得别有深意似的。也不敢多说什么,怕露了马脚叫他起疑,届时要走就难了,于是蹲身应个嗻,“奴才备了果子等您,一早上就不许吃东西,怕饿出病来。”

皇帝是说不尽的满怀相思,她又那样体贴,他自然是受用到了极处。他招了招手,“你来。”

她顺从地在他脚踏上跪坐下来,把脸贴在他膝头的八宝平水纹上,繁复的金丝线绣得极工整,碰在ròu皮儿上有些微凉。他的手温暖有力,在她发上细细摩挲,谁也不吱声儿,不去破坏这春日静好,虽然各有感触,各有所思,却也盈盈洽洽,仿佛留得住这一刻,就留住了天长地久了。

第115章灯照离席

朝廷休沐,皇帝不必五更起身,可以稍迟一些。卯正三刻焚香沐浴,换上吉服吉冠,要空着肚子步行至斋宫,对天称臣,三跪九拜,然后斋戒就正式开始了。

佛教称清楚心中不净叫“斋”,禁止身的过非叫“戒”,斋戒就是守戒,杜绝一切奢欲的意思。

皇帝戴上了斋戒牌就不能让女子近身了,只远远对锦书比个手势,带着在隆宗门外守候的各路红顶王侯大臣们,由十二个提香太监引路,浩浩荡荡朝斋宫方向去了。

锦书站在丹陛旁,对着初升的太阳长吁了口气。成败就在今日一举,她紧张得心头急跳,跨出了红宫墙就是另一番自在繁华,能不能找着永昼权且不论,总要先自救了才有出路。

她回螽斯门换上长袍马褂,仔细编了个爷们儿的发式,戴上顶结缨如意帽在镜子前一照,有点女气,不过勉强也能瞧瞧。摸了摸里衣,夹层里沉甸甸也有些分量,但凡赏赐的东西全都带上了,钱是人的胆,跑到哪儿都少不得倚仗它!

收拾停当了,她又拿着桌上的夔龙小朝靴翻来覆去的看,李总管寻遍了各处值房和造办处,阖宫找不出那么小的粉底皂靴,最后在四执库打点七皇子穿戴的差使上旋摸到了一双,也不管合不合规矩了,匆匆就送了过来。她试着一穿,不大不小正合脚。

男人的靴子到底和女人的不一样,青口鞋再怎么跟脚,鞋口大,鞋帮子浅,走得太肆意,脚后跟就要给踩下来,不像这靴子,骑马布库全在它,那叫一个松泛宽绰。

她下地蹦跶两下,这鞋穿着开溜正合适。到了这份上,可着劲颠儿吧,跑出去了干点什么都成,天南海北的,总有不一样的际遇。

她往袖袋里装上几两碎银子,开开门就往御花园去,一路低着头走,好在今儿各宫小主都要斋戒,这会儿全上天穹宝殿拈香去了,道上也没遇着什么人。

闷头赶到景和门门时却出了岔子,迎面正碰上典仪局巡宫的太监,两个蓝顶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叉腰喝道,“站住!哪儿来的闲杂人?怎么在宫里乱蹿?懂不懂规矩?”

其中一个围着她滴溜溜的转,上下打量了,问,“你是什么人?这后/宫之中是外人能乱闯的?何况还是个男人!说,你是哪位主子的贵戚?上宫里来找谁?来干什么?进宫多长时候了?麻溜交代清了大家省心,要是不吭气儿,那就别怪我们下手不客气了,送内务府慎刑司法办,到那会儿可没你哭的地儿。”

另一个黑脸太监见她一味垂着脑袋有点上火,在她肩头推了一把道,“哑巴了?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不把我们弟兄放在眼里?您这样就是自找不痛快了。”又大剌剌推了一下,吊着嗓子阴阳怪气道,“没脸见人是怎么的?抬头抬头,叫爷瞧瞧明白了,好打发人往你家里报信儿去。”

锦书没办法了,既然遇着了也蒙混不过去,索性蹲了个安,杨起脸笑道,“谙达别嚷,我是御前的人。”

两个人哟了一声,他们常在东西六宫走动,什么人什么脸门儿清,就是认不出自己的亲爹来,眼眶子里也不能没有万岁爷身边的大红人儿啊!太监嘛,最会看人下菜碟儿,他们俩一换眼色,忙虚打个千儿,咧着嘴笑道,“这不是万岁爷跟前的锦姑娘吗!您这么一打扮,咱们眼钝,愣是没认出来。您这是有什么上差要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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