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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254)

苓子请他们入席,笑着起来布菜,“这倒好,原来都是老熟人。”

锦书应了个可不,方又问,“万岁爷震怒吗?搬封城的上谕了?”

厉三爷吁道,“我瞧也差不离了,听说有朝臣递膳牌规劝,被万岁爷呵斥摘了顶子。万岁爷这会儿还在乾清宫干熬着呢,军机大事也不办了,就眼巴巴看着天花等消息。”

那些话像冰碴子一样cha在她心上,她就知道会这样,可她没法子,她不得不逃,再耗下去她会没命的,要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只有对不住他,辜负他的拳拳深情了。

灯花越聚越大,烛火跳动得厉害,突然哔啵爆开,一小簇灯芯落在桌面上,一芒一芒的闪,然后渐渐黯淡,最终死灰般的沉寂下来。

御前的人刚把满地残骸收拾干净,重把青瓷和铜什件的摆饰从内务府里领来,照原样一件件归置好,再悄不声儿的退出殿外去,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李玉贵请了银剪来,灯光照着皇帝苍白的脸,他歪在御座上无声无息,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李玉贵心头狂跳,只觉恐惧异常,恍惚间到了末世,皇帝已经薨逝了一样。

他瞥一眼蔫头搭脑的庄亲王,打着颤的叫了声万岁爷,所幸皇帝动了动,哑着声问,“有消息没有?”

李玉贵呵着腰说,“崇文门上还没人来回,步军统领阿尔哈图奉旨加了关防,连夜搜查各驿站庙宇,料着会有好信儿回来的。主子,您累了,安置吧!奴才在外头侯着,一有消息奴才就来回禀您。”

皇帝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累吗?累到了极处!前头一阵暴怒,把乾清宫所有能举起来的东西砸了个稀烂,尤不解恨,连着殿外的铜香炉也踹翻了。一旁的庄王爷惊得目瞪口呆,却没胆儿上前来拦,怕他红了眼六亲不认,等他累瘫下了才把他扶回宝座上。

身子再累也比不过心累,她可真够狠的,在他腔子上剜了个洞,也不管他活不活得成,撒腿就跑了,一气儿跑得无影无踪,把四九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着她。

上哪儿去了?长翅膀了不成?他冥思苦想,好好的为什么要跑?难道她之前的百般体贴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麻痹他,叫他不设防?皇帝的脑子像被狠狠蹂躏了一番,混混沌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要靠深深的喘息才能平复。

好恨!恨她巧言令色,恨她口蜜腹剑!明明是一张天真无害的脸,伤人心时却毫不含糊!

庄亲王看着皇帝满脸狰狞有点发怵,他吞了口口水说,“皇兄,锦书逮着后,您预备怎么处置?”

皇帝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怎么处置?倘或知道怎么处置,他也用不着烦恼成这样!真想掐死她!她太可恶,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从未受过这种屈rǔ,全心全意对一个人,最后一场空,白叫人笑话!

庄亲王试探道,“臣弟请万岁爷示下,慕容锦书藐视圣躬,抓着了就不用送回宫了吧,直接就地正/法好不好?”

皇帝抬起眼瞪他,“你敢乱下令,朕一定剥了你的皮!”

庄亲王打了个寒噤,诺诺称是,隔了一会儿躬身道,“依着我说,都这样了,逮着了该办就办了吧!女人宠不得,横竖都要过那关,早些生米煮成熟饭,两下里都省心。大哥哥,您说对不对?”

皇帝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爷们儿家谈这个也没什么忌讳,何况还是亲兄弟间。皇帝抚了抚额头,犹豫道,“我不是没想过,可终归下不去那手。”

庄王爷不合时宜的扑哧一笑,“您快别逗闷子,什么下不去那手?她也不小了,皇后像她这岁数时,太子都会满地跑了。”被皇帝横了一眼,他老实了点儿,正了正脸色,半晌又没正经地问,“好哥哥,您憋了这些日子,身子受得住吗?”

皇帝觉得胸口血气上涌,沉声道,“你管得忒宽了,朕的房事也要过问?有这把子力气倒不如上九门上侯着去,人还没找着呢!”

庄亲王像得了特赦,忙不迭打千儿跪安,“臣弟这就坐镇提督衙门去,请万岁保重圣躬,消消火儿,翻翻牌子也成。臣弟告退了。”

皇帝嘴里说“翻你的大头鬼”,cao起砚台就砸了过去,要不是他跑得快,这会儿就该血溅五步了。

皇帝像断了弦的弓,松垮垮倒在龙椅里。躁过,急过,伤心过,失望过,剩下的唯有空洞。几千护军在城里搜寻,四个时辰了,半点眉目也没有,他隐隐惧怕,她会不会像慕容永昼一样凭空消失了?难道慕容家的人有通天的本事吗?一旦出了皇宫,就像雨点子落进了海里,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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