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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321)

皇帝哦了一声若有所失,她倒沉得住气!他自嘲地笑笑,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她压根儿不拿他当回事,他临幸哪个媵妾于她来说无关紧要。

皇帝在月下漫步,李玉贵亦步亦趋的跟着,斟酌了片刻方道,“万岁爷,才刚得胜另外回了一桩事儿,谨主子打发丫头寻了太子爷身边的人,明儿在慈宁宫花园的咸若馆里约见太子爷。”

皇帝猛然回身,月光照着他的半边脸,狰狞得夜叉似的。他发狠死盯着李玉贵,“竟有这话?”

李玉贵一凛,早就料到皇帝必然震怒,亏得他聪明,没把崔贵祥这老杂毛给供出来,要不准有他好果子吃的!

“奴才不敢欺瞒皇上,这事儿千真万确。”李玉贵垂手道,“今儿中晌谨主子召见了四执库芍药花儿,两个人在屋子里说了半天的话,跟前人都打发出去了,也不知议论了些什么。”

“芍药儿?”皇帝沉吟着,芍药儿是皇后那里伺候穿戴档的,少不得和皇后太子有些牵扯,锦书找他干什么?莫非他就是两头牵线的中间人?皇帝咬了咬牙,“把那朵淫/花儿悄悄的抓起来拷问,一桩一件的摆布利索,不许有遗漏的,问清楚了来回朕。”

李玉贵应个嗻,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看皇帝挺直了脊背,人绷得满弓似的,就知道这会儿正乍着毛,得顺着捋才行,于是谨慎开解道,“奴才斗胆,主子听奴才一句劝,您和谨主子一路不易,奴才都瞧在眼里。好歹如今到了这一步,别为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儿伤了情义。奴才眼拙,却也看得出谨主子对您是用着心的……您是天下第一等慧心慧眼的人,怎么反倒瞧不透呢!”

皇帝回头看了他一眼,哼道,“你胆子不小,敢和朕这么说话?”

李玉贵惶惶然闷头,咚地跪下了,趴在地上磕头道,“奴才笨,我妈做我的时候没点灯,真是笨死了!万岁爷别和奴才一般见识,就当奴才放屁,千万别往心里去。”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你哪里瞧出谨嫔对朕用着心的?朕只知道她嘴硬心更硬!她不情不愿的跟着朕实属无奈,朕才要办太子,她就迫不及待的要同太子见面,兴许明儿说的就是生死相随的蠢话。”

第150章绣被春寒

他揣度着,又气得几乎打颤起来。咸若馆私会,他们当他死了不成?太子无法无天,绝不能姑息。社稷乃是重器,不容他亵渎,真到了这样的境地,父子伦常也作不得道理了,该怎么办,就依着法度论处!

“你明儿打发知己的人,隔开慈宁宫花园,腾出空地儿来给他们。门上安排太监守着,任何人不准进来。朕倒要看看,他们能说些什么贴心窝子的话儿!”

李玉贵干净利落的嗻了声,偏头看后院,落落银辉下树影婆娑,容嫔侍寝的大红宫灯挂在廊子底下,寂寞无依的摇摆。

皇帝顺着他的视线看,才发现自己竟连半点兴致也没有,便漠然道,“给容嫔记个档,让她在燕禧堂里歇着。别言声儿,掐着时候,回头再让人送回去。”

李玉贵道是,抬眼看,皇帝朝着养心门上去了,忙不迭的跟上去,呵腰问,“宫门下钥了,主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皇帝不答,只背手徐行。皓月当空,满世界清冷的意境儿。宫墙惨淡,甬道悠长,此情此景不免让人惆怅。

夜风习习,吹起了罩纱衮袍的一角,五月里日照下觉得热,掌灯之后还是有些微寒的。李玉贵怕皇帝受凉,躬身道,“请主子龙足慢行,奴才给您取件披风来。主子上哪儿去,奴才伺候着您。”

皇帝仍旧不言语,脚下倒是放缓了些。李玉贵忙踅身回门上去,催促着里头送氅衣出来,再原路返回,却不见了皇帝的踪影。

白天宫里人多,嘈嘈杂杂难得清静,这会子再看这天子内廷,依稀又是另一番光景。

皇帝信步而行,脑子里混沌着,翻来覆去思量李玉贵的话。自己困在阵里迷失了,也或者是旁观者清。细想想,锦书那样矜持倔强的性子,愿意冲他笑,愿意牵他的手,愿意靠在他怀里,已经是最好的佐证了吧!想起她的体贴,还有颊边浅浅的梨窝,他隐约自喜,很笃定的认为她一定是爱他的。可欢欣不到一刻,心又骤冷下来。他平素骄傲自负,这回却是失败透顶的,她和太子牵牵绊绊,她爱的还是太子,他依仗权势得到她,她的真心终归不在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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