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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55)

太皇太后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按着序齿是排十一的,由着宗人府去办吧,等拟好了自然呈上来,几个里头挑一个就成了。”略一顿,指着雕花门上的纬幔道,“我常觉得那个颜色晃眼,你打发人把幔子换了,咱们也学学乾清宫,换上湘妃竹帘吧!”

塔嬷嬷应了个嗻,就让春荣带了人上库里挑选去了,太皇太后把偏殿里的人都支了出去,方问道,“锦书这会子病得怎么样了?”

塔嬷嬷端了才刚崔贵祥送来的糖蒸苏酪搁在炕桌上,从珐琅盒里取出银勺躬身双手托上,一面回道,“昨晚掌灯的时候像是好了,谁知夜里又发作了一回,折腾了大半宿,到四更才退了热,苓子出来的时候苏拉正巧送药过去,这会子吃了药发了汗,想来应该没什么了。”

太皇太后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勺,觉得没什么胃口便撂下了,只道,“我越瞧她越像敦敬皇贵妃,当年皇帝被他皇考罚跪的事你还记得吗?”

塔嬷嬷站在一边发愣,那件事哪能忘记,皇帝那时候年轻,不知怎么对他嫡母生出了些怪念头,被先皇发现了,这样尴尬的事张扬不得,先皇又恨得牙根痒痒,就把他押到宗祠里跪了三个时辰。塔嬷嬷犹豫道,“老佛爷是怕万岁爷把锦书当成敦敬皇贵妃?奴才想不会吧!十四岁的半大小子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才会对皇贵妃有那种心思,如今儿女都成群了,依着咱们万岁爷的睿智,这些早抛到爪哇国去了,小时候的那些少不更事怎么好当真呢!”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往后皇帝来晨昏定省就让锦书避开,看不见了也就没想头了……这澜舟和长亭兄弟俩怎么一点儿都不像?长亭那个二愣子随他母亲,整天大大咧咧没一点儿心事,澜舟打小就叫人捉摸不透,说像他皇考吧,先帝也不是那个性子,你说他随了谁了?”

塔嬷嬷打趣道,“这奴才可说不好,您的孙子,您比谁都知道,不像先帝,不像先祖,还能像谁?”

太皇太后终究笑了出来,指着塔嬷嬷道,“你也学会放刁了,真是难得得很呐!说起长亭,他上云南督查水利,这一去大半年,看来在外头欢实得很,连过年都不想回来,掐着算也是时候了,怎么还没上折子说要回京?”

塔嬷嬷想起了那张笑嘻嘻的脸,庄亲王原来叫澜亭,后来为了避皇帝的讳,才把澜字改成了长,兄弟俩相貌很像,五官脸型都随先帝,可性格却是天壤之别,一个天生是做帝王的材料,高高在上,又矜持又冷淡,另一位是个一腔子到底的,带点江湖气,和谁都自来熟,三句话没说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把他派出去也是无奈之举,他一听说朝廷要指派钦差上云南治水防夏涝,就猴急得连王府都不回了,软磨硬泡了小半个月才让皇帝点了头,这下往南一走,就像除了脚绊子的鹰,真正的天高任鸟飞了。

太皇太后心里实在是念得慌,自言自语道,“这趟回来再不能让他出去了。”

塔嬷嬷摇头道,“就庄王爷那脾气,您想拴住他,还真得使一把子气力呢!”

第二十七章寒沙浅流

两人正说笑着,隐隐听见宫门外有击掌声,不一会儿出廊下就有齐整的问吉祥传来,塔嬷嬷扶太皇太后坐好,捋平了紫羚褂的下沿,走到门前打起了葱绿洒花软帘。

皇帝穿着盘金彩绣的常服,外面罩了件狐皮的坎肩,石青的缎子映衬得脸色愈发的白皙,走到罗汉榻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了。”太皇太后和蔼地笑,指了旁边的楠木圈椅道,“快坐吧!这两天不是让你歇着吗,怎么又来了?”

皇帝道,“平时政务多,太和殿养心殿的两头忙,一时歇下来了真有些不习惯,横竖是闲着,就想着来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道,“我知道你是听见了风声才来的,是不是?”

皇帝极难得的露了个笑脸,“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的法眼!孙儿听说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惹得皇祖母动怒了,想来劝劝皇祖母,匾既然砸了也没法子,该当它就是要被替下来的,皇祖母要是喜欢,孙儿再写一幅就是了。”

太皇太后拍了拍皇帝的手道,“不是这么说的,再写一幅难是不难,只不过糟蹋了你当初的一片孝心。”

皇帝道,“那皇祖母就再让孙儿行一次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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