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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78)

锦书听了这话回过味儿来,敢情这就是个尚方宝剑,对上权且不论,对下是绝对好使的,那要是凭着它出宫呢?行不行?

太子倚着榆木擦漆的八仙桌喝茶,一边听着外头簌簌的雨声,面前是自己牵肠挂肚的人,颇满足的咧着嘴笑,喝一口,看一眼,这小半辈子就已经别无所求了。

锦书不理会他,转过身到条案前擦洗起了掸瓶、帽镜,还有几件铜活儿,边擦边琢磨出宫的事,要是能行,真恨不得即刻就出去,一旦到了外头,或者后面的日子还有些奔头,就是靠给人做针线,勉强糊口总还可以,最要紧的是打听老十六的下落,找到了也不求别的,复国报仇都是后话,只要相依为命的活着,对她来说那就足够了。

冯禄提着食盒打起膛帘子,半探着身子在屋外灭了伞,

缩回来时猛有种跑错了门的感觉,心道多好的氛围啊,就像寻常男耕女织的农户,外面天不好,下不得地,两口子就在家歇着,吃吃茶,磕磕闲牙……真像那么回事!要是再来张小躺c黄,上面睡个没长牙的孩子,那就齐全了。

太子看他低着头闷笑,火有点往上拱,喝道,“杀才,笑什么!让你传碗面耽搁了这半天,回来还叫爷看你的驴脸子,你要是腚上痒,就只管在那儿笑,回头面坨了看我怎么料理你!”

冯禄立刻哭丧着脸打千儿,嚎道,“我的主子爷嗳,寿膳房的大厨子今儿都在准备大宴,龙口粉丝和燕窝应有尽有,就是没有现成长寿面,一听太子爷要吃面,紧赶慢赶的现擀出来的,上用的挂面工序又繁杂,这会子能上桌已经够快了,求主子多担待吧!”

太子狠狠白他一眼,一抬胳膊把他掀到旁边,恶形恶状的叱,“起开!”

冯禄乖乖退到墙根侍立,看着太子卷起袖子,从雕花提盒里把面端出来,摆上面汤小食,海碗前头大小八碟的盘子菜,花红柳绿的。宫里的吃食不光要好吃,品相也要好,御厨是千里挑一选出来的,手艺极了得,一根面抻得龙须粗细,头上一掐,几十个人合作,打开了足有一里多地长,吃面的人摘了面头上的花,顺着一口气儿吃,从头到尾不带断的,这才是老北方正宗的长命百岁面,彩头讨得足。

太子爷布好了小菜碟,请寿星入席,拱了拱手,像模像样的说上几句吉利话,自己躬身在一旁伺候着,甘之如怡。

锦书叹着气坐下,这一顿吃得不大松快,勉勉强强用了几口,就推说饱了,吃不下了,又客气的道了谢,欠着身子说,“这面抻得好,味道真不错。”

太子点了点头,“是我在这里,叫你吃得不自在了。”

锦书抬头看他,他拉着脸,面色不豫,她无可奈何的解释道,“你别多心,我可没嫌你在这儿凑热闹,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想给我过生辰,可惜不巧得很,我回榻榻前吃了东西了,还有大梅给的糟鹌鹑,我还吃了半只呢,这会子才过了多久?哪里吃得下!”

太子这才笑了笑道,“我也没说什么,吃不下就撂下吧,没的撑坏了。”又转身问冯禄,“我吩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冯禄回道,“奴才打发护军去瞧过了,的确都枯了,只是眼下天还冷,挪了怕也活不成,何况还得让钦天监算日子掐时辰,主子恕奴才多嘴,墓上的东西该仔细些,若是有个差迟恐怕改了国运。”

锦书在一旁听着,揣度着什么枯了,又是什么挪不活,莫非是在说泰陵的神道树吗?她心里震了震,抬眼看太子,太子拧着眉头盘算起来,“眼下是正月里,要等天暖和,至少也得到三月里……回头让钦天监排时候吧,要赶在入夏之前才好。”

冯禄应了个嗻,太子对锦书道,“你做了这样的梦怎么不和我说?要不是前儿听大梅子说起,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心结。我常盼着你别和我见外,我再不济,这点子事还能替你做,你也别说怕麻烦我,我就乐意被你麻烦,于我来说,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能多为你做点什么,我心里也安慰些。”

到底各人都有隐晦的心事,太子千方百计的对她好,一方面是情难割舍,另一方面自然是对她有愧,她原先过得好好的,是他们姓宇文的硬把她拉下了马,叫她尴尬的在这宫中挣扎,还要低声下气的伺候仇人,她恨也是应当的,可惜自己未及弱冠,也没有开牙建府,能替她做的事有限,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自然是要全力去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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