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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亡经(172)

她是这么想的,没敢和莲灯说。她现在这个消沉的样子,恐怕一提就要疯了。

她爬进车内,轻轻勾开她脸上覆盖的发丝,小声道:“等在垭口扎了营,你不放心的话,我亲自回去看。现在不要同定王闹,闹到最后无非被他关起来,何必呢!”

她听了崴过身,失魂落魄靠在她肩上。起先不说话,后来连连啜泣,蚊呐似的说:“我没想到,真就这样乐极生悲。我晓得你一定恨我不争气,你还在恼他吧,因为他以前那么不厚道,奸诈狡猾还狂妄自大。可我就是爱他呢,我把身子都交给他了。”

昙奴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她红了脸,眼里裹满泪,嗫嚅道:“我不敢同阿耶说,只能把心里话告诉你。你们一定都觉得我疯魔了,究竟多深的感情,他一失踪我就这样要死要活的。你们不知道,我和他到了这步,虽死也难放下了。”

昙奴脸上惘惘的,“难怪……你这么糊涂,看看最后坑了自己。”

她也不显得后悔,“我对这个不看重,既然喜欢,给他是早晚的事。我先和你通个气,等大军驻扎我自己回去。我有个预感,他不过是一时迷失了,找不到返回的路。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回来的。”

所以爱他就相信他,是这世上所有女人的通病。她也需要靠这个信念支撑,就算最后失望,慢慢接受会比突然的打击要好得多。昙奴妥协了,“你说如何就如何,就算你想去海角天边,我也陪着你。可你要答应我,打起精神来。瞧你吊着半口气的样子,我有些怕。”

她苦笑了下,“我难得伤怀一次,就被你这么挖苦。”然后果真振作起来,在定王面前也不那么激愤了,定王说什么都答应。等到没人看管她时,和昙奴一人牵了一匹马,按原路退回了扁都口。

连夜跋涉,到天亮时才重新抵达那片平原。走时糙地枯黄,一昼夜后竟遍地开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黄花。

她将马鞭别在蹀躞带上,扶了扶幞头,看不远处的峡谷,“昨天那么多人搜寻,峡外的地皮都要被翻转过来了,只有扁都口没有找过。我打算上峰顶,站得高些,说不定能发现他。”

昙奴心说她真是要疯了,“底下是几丈厚的积雪,你上悬崖,万一摔下来,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蹙眉道:“那里是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不在,我想他或许真的消失了。”

昙奴窒了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死心了。她叹了口气,“罢,都听你的。我去找藤蔓,两个人拴在一起。我先上,你跟在我后面。”

她说不,“我一个人去,你在底下接应我。万一我回不来,终归和定王父女一场,你替我报个信,好给他个交代。”言罢转头眺望峰顶,坚毅的侧脸,比以前更果敢十倍。

昙奴无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扁都口地势险要,那两侧崖面寸糙不生,要找到地方借力都难。她很担心,莲灯终究是女孩,没有男人那么好的臂力。那悬崖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高,怎么才能一鼓作气登顶?就算攀上了顶峰,当真能找到国师吗?无非是姑娘家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还有一处地方没有去过,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那里了。

她想劝她三思,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她虽没有像她爱得那么深,但记忆里的那个人也给过她刻骨铭心的感受。丢失了爱人,也许是活着最大的痛。所以她要去找,去就去吧,尝试过至少不会后悔。

她抓住她的臂弯叮嘱:“不管能不能找到,你要活着活来。想想我,还有转转,你若是在乎我们,就爱惜自己的性命。”

莲灯点点头,抽出匕首挽了两朵剑花,向峡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1聻:zhān,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犹人畏鬼也。

☆、第61章

山崖很高,站在底下有种晕眩的感觉。以前不过上个城墙或房顶,还可以忍受,现在要一口气攀那么高,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可是为了他,她什么苦都可以吃,只要他在那里。

她退后几步,奋力向上纵起,奇异的身轻如燕。她知道是他的内力在发挥作用,不说赠了她半数,就是两三成,也够她应付眼下的难题了。她就像个风筝,可以顺风抵达半山腰,然后将匕首cha进岩石的fèng隙中,交替着制造出着力点,她就蹬着匕首的手柄,逐步逐步往上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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