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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亡经(48)

她说:“原本是要连同他的枕边人一起结果的,国师曾经告诫我不要滥杀无辜,这才放过那女人。拿迷香把人迷住了进屋子,宅中仆婢也都歇了,没人发现我。张不疑参劾了很多人,在外仇家应该不少。再说他死在兄弟的外宅,大理寺就算要追查,里面的恩怨情仇太多,且得费一番功夫呢!”

昙奴听了畅快地一拍褥子,“地方选得好,出师大捷,可喜可贺。”

莲灯心里很安定,刚才的事过去便不放在心上了。想起萧朝都来,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前两天在街市上遇见了那个云麾将军,他同我问起你。”

昙奴不解地望着她,“他?问我什么?”

“你说过要去找他的,人家等了许久也不见你上门,实在按捺不住了。”莲灯回头看了转转一眼,“我觉得萧朝都对昙奴很上心,我说昙奴身上不好,他还打算遣郎中来替她治病,我怕昙奴的伤势被探出来,婉言谢绝了。不过和他提了太史局,他也答应替我想办法,让我进去查看卷宗。我想明天去找他,正好探一探案子有什么说法。”

转转斜起眼睛看昙奴,啧啧道:“真是个假正经,还说我心思活络,自己不声不响就搭上郎君了。”

昙奴躺在那里叫嚣,“你再胡说试试,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转转现在有恃无恐,笑道:“你有本事就起来啊,真要有力气打人,说明病也痊愈了。”

昙奴挣扎了很久没能成功,第二天竟然人事不知了。转转急得大哭,莲灯默默看了一会儿,扎起腰带便出门了。

去北衙,找神第军。本来昙奴的情况还算不错,不知怎么一下就垮了,莲灯没什么闲心管其他的了,找到萧朝都,只求他带她到太史局去。

萧朝都这里正忙于处理张不疑的案子,她来时忙得分身乏术。但听说昙奴不妙,略沉吟了下,唤副将来顶替他,自己扔下手头的事便将她送到了太史局。

有熟人总归好办事,萧朝都的朋友任著作郎,专掌史任,撰写名臣传,同典籍库也沾得上边。但外人进库终究不合法度,想了个办法让她换身行头,冒充局里的杂役,以打扫的名义混了进去。

她以前觉得洞窟里的藏书够多了,但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少得可怜。幸好民间异文有它专门的收纳处,但是几十部档案排列在一个架子上,一页页翻找恐怕要花上好几天。

她心里焦急,不能挨着顺序来,靠直觉抽取,但愿运气够好,能让她一下找到那部分记录。可是连着翻了五六本,都是近百年内发现的祥瑞和异象,根本没有关于生辰八字的记载。她脑子里浑浑噩噩,想起昙奴的样子,拧得眼睛里蓄满泪。咬着唇抽出一本来,不是的。再抽一本,依然没有。她匆匆跑到架子那头,众多典籍的排列很紧实,从中挑了本线装集。书取下来的一瞬间看到对面光景,几乎不作其他考虑,很快把书又塞了回去。

刚才看到了什么?她愕然站着,眼泪攒得够多了,从眼眶里流下来,她却忘了哭。

是不是眼花了?为什么她看到国师的脸?

她的手没有从书上移开,想了想,还是把那本集子取了下来。

这一下头皮发麻,她目瞪口呆看着对面,手里的书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哪怕视线被豁口压缩成了窄窄的一道,她依然能品咂出国师的傲慢和愤怒。他的眉心紧蹙,一双眼睛把她射得千疮百孔,寒声道:“不告而别,你打算始乱终弃?”

这个词似乎用得有点奇怪,莲灯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大概是读书太少,不能理解汉文化的博大精深。她慌忙捡起书抱在胸前,结结巴巴说没有,“国师怎么还没闭关?”

他缓步绕过架子到她面前来,负手道:“闭关的时间由本座决定,本座想闭就闭,不想闭,便可满城抓贼。”

莲灯咳嗽了一声,讪讪笑道:“这里没有贼。”

他不说话,上下打量她,莲灯才想起来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先前是礼之贼,这回变成偷书贼了。她暗中哀叹,既然逃不开,这件事早晚是要解决的,与其哀告求饶,不如拿出点骨气来,便点了点头说:“我是贼,不过罪行不算重,我觉得还有挽救的余地。”

他挑了挑眉,眼波一转别开脸,骄矜但又似乎愿意听一听她的方案。其实她离开太上神宫就认为已经逃出生天了,完全没有给他交代的打算。现在他来了,她总要有点诚意,万一他心情好,愿意救昙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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