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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图塔(20)+番外

音楼闷头往外奔,也不知道能往哪儿逃,只往有光亮的地方窜。宫门虚掩着,她拉开就跨了出去,不想门外有人,一片玄色的披风迎面而来,她刹不住脚,一头撞了上去。

门外人被她撞得一趔趄,音楼晕头转向,扶额一看是肖铎,登时抽噎起来:“肖厂臣,您还没走啊?”

堂堂的东厂督主替人把门儿,说起来扫脸。如果光是个王爷,他当然没那个好兴致干这份倒霉差事,但是眼下这位王爷前途不可限量,他的殷勤周到绝不是没有回报的。

瞧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再往门里一看,福王站在廊庑底下让人拿白布缠手,他也料到是怎么回事了。这丫头胆子真不小!他低头看她,“娘娘伤了殿下,打算怎么料理?”

她紧紧攥住他的胳膊,上下牙磕得咔咔作响。抬起头望着他,眼里蓄着水雾,一眨眼就落下来一长串,样子可怜到了家。他长叹一声:“娘娘这就是不明事理了,不想进泰陵蹉跎一辈子,就得找个男人依附。身子给谁不是给,非要弄得这么三贞九烈?进去对殿下服个软,殿下好性儿,事儿就翻过去了。”

是啊,他说的都在理,要是换了头子活络的,也不能闹得现在这样。人家凭什么救她?她又拿什么报恩?除了这一身ròu,她拿不出别的东西来。可她害怕,这大半夜的,莫名其妙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叫他上下都摸遍了。

她压着嗓子呜咽,悲愤交加。见那头福王下台阶过来了,立刻又抖得筛糠也似,摇着肖铎手臂哀求:“您救救我吧……救救我!这太吓人了,我怕。”

“怕什么?”想起皇后c黄笫间的反应,他冷冷勾着嘴角哂笑,“等您明白了,只怕会欲罢不能的。”

福王越走越近,音楼绷得浑身发僵,脱口道:“您再救我这一回,往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求您了,不救我就是您不仗义!”

不救还不仗义了?他怜悯地打量她,真怕得这样么?债越欠越多,还起来可要受累的。

福王迈出门槛,龇牙咧嘴地瞪她,“下嘴真够狠的,你是属狗的么?”

音楼挨到肖铎身后,只露了一双眼睛怯怯地看他。福王火冒三丈,“咬了人一句话都不交代,你胆儿肥!”伸手去扯她,“往哪儿躲?能躲到天边去?给我过来!”

福王气乱了心神,全然不忌讳了,在宫门外就拉拉扯扯起来。肖铎忙上前劝阻,赔笑道:“殿下息怒,宫里办着事,这时候闹起来不好看相。依臣的意思,来日方长的。娘娘暂且想不明白,等过两日臣抽了功夫再劝谏劝谏,娘娘转过弯来,一切就都雨过天晴了。您瞧原本是喜事,赌气什么意思呢!殿下先消消火,这个时辰另有法事要做,臣陪殿下上谨身殿去,正好有些话要回禀殿下。”

按说帝位悬空的当口,的确不该只顾偷女人。福王静下心来,板着脸一哼,转过身就往夹道里去了。

音楼这才松口气,悄声道:“多谢厂臣了,我记着您的好处,永远不敢忘。”

他居高临下看她,未置一词,比了比手请她回去,自己快步赶上了福王的脚踪儿。

夹道不像东西街,道旁不掌灯,只有远处的门禁上杳杳挂着两盏西瓜灯。福王放慢了步子,手上伤口辣辣地疼,心里极不受用。瞥了肖铎一眼,“什么话,说吧!”

肖铎应了个是,“内阁晚间商议新帝登基事宜,拟定后儿大行皇帝大殓之时,荣王即位主持大政。”

“主持大政?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子,主持个狗脚大政!”福王鄙薄道,略顿了下负手沉吟,“等下去也不是事儿,当初高宗皇帝一时犹豫,让百年太子御极,再从侄子手里夺天下,废了多少力气!前车之鉴,当引以为戒。既然荣王进了坤宁宫,这会儿下手正是时候。若是等他称帝过后再图谋大计,短期之内又动他不得,到时候朝政势必落进皇后手里,赵家那一干外戚岂不又有了用武之地?”

肖铎躬身道是,其实他若真有野心,扶植荣王便能把持朝政。可是这样风险也大,宦官擅权历来是大忌,到最后授人以柄,叫人纠集起来要他的命。他手上毕竟没有兵权,区区一个东厂万把人,真刀真枪拼不过五军都督府。要是再加上个福王,事情就更难办了。所以还是需要人顶头的,不光为报福王的恩情,也是为自己考虑。帮福王达成心愿,他仍旧可以舒舒服服做他的东厂提督。更要紧一宗,就此能摆脱皇后的纠缠,这个好处比权倾天下诱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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